一把木梳 □杨再礼（凌云）

一

风儿是温柔的，月光是多情的，山里的夜景，繁星点点，流水轻歌。

“看，这是什么？”他掏出今天去集市上买的东西，举在她的面前。

“梳子。”她眼晴一亮，“好漂亮的梳子！”

“嗯，这是木做的，我奶奶说，用木梳子梳头发，头发不坏。” 他说。

“哦。”她应。

“来，我帮你梳一梳。”他说。

“不，哪有晚上梳头发的？”她把木梳拿过来，放在手中把玩着，娇嗔道，“是买给我的？”

“嗯 。”他答。

细声细语间，月儿羞了，躲进云层，它不想打扰一对幸福的恋人。

“你爹妈同意我们的婚事了吗？”许久，他问。

“没。”她答。

她声音轻轻的，细得连风儿都听不到。

“要不，我们跑吧，去广东。”他说。

“那不成，我妈妈有心脏病，我跑了，她准得气死。”她说。

他沉默无语了，随手扯拉着身旁的树叶，树影在风中轻晃着。

“都是我爹妈不好，他们财迷心窍。”她说。

“那也怨我，没有钱娶你。”他说。

她不说话，把头靠在他瘦弱的肩头，感觉有些骨嶙。

“那明天我去广东找工作，挣钱回来娶你。”许久之后，他说。

“那你妈妈怎么办，她一个人在家？”她说。

“我不在家时，你要时时去看她一下，那可是你的婆婆。”他脸上带着笑。

她笑，用手轻打：“你坏，你坏。”

二

他回来时，她的肚子隆得像快崩裂的瓜。

“对不起。”她说。

他苦笑，说：“没什么，这是命。”

他的母亲昨晚已经将她的事说了。为了给她那傻子弟弟娶媳妇，她嫁给一个城里人，光现金就得20万。现在，她那傻子弟弟不仅娶到了媳妇，家里还建起了小洋楼，富得让村里人羡慕不已。

20万？天，当时他如果有5万彩礼，她就是他的了。为了这5万，他远下广东，努力工作了一年，谁知回来后，她已嫁了。

气氛有些尴尬，没有人说话。

“你还要我不，要不等我把这孩子生下来给他，我回来跟你。”最终，是她打破了寂静。

他不说话，眼光掠过她那隆起的肚子。他父亲死得早，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但他知道，没有母亲的疼爱，应该和没有父亲的疼爱一样疼。

她叹了一口气，将头上的木梳取下来，放在桌上，走了。

傍晚，他来到河边，没有月光，也没星光，趁着夜色，把木梳包好埋在石头下，像埋掉一段不再回想的记忆。第二天，他将挣来的3万交给母亲，然后又只身南下。

三

再次回来，又是一年。

母亲说：“你应该去看看艳儿，她苦着呢，那个城里人犯事被抓了，原来是个官，还有家室，给艳儿的钱都被大老婆要了回去，还骂了艳儿呢，这事不能怪艳儿，要怪就怪那个城里男人和艳儿的爹！”

他忙穿过夜色，踩着星光去看她。

“别来，别来看的我笑话。”她将房门紧闭着，哽咽道。

他说：“我不怪你，跟我走吧。”

屋里只传来哭泣声，他站在门口30分钟，房门就紧闭半个小时。

他只好离开了。

屋里的哭泣声没有停，断断续续到天明，当她打开房门，却发现他静静地坐在门前，手里拿着一把木梳。

“木梳子虽然有些破损，但还能用。”他一脸期待。

这把木梳她认得，曾经在头上有过无数次的来来回回。

看了一会，她嘴角露出笑容，将木梳接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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