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芳
刘老帽近来总是莫名其妙发脾气,一发脾气,就发疯般抽打鱼塘的水。邻里议论说,刘老帽很反常。
年轻时老刘就把承包地挖成了鱼塘,以此养家,供儿女上学。大儿子医学院毕业后工作分到外地,女儿读完师范成了一名教师,小儿子务农,与他共同管理鱼塘。
鱼塘不大,却是他的全部。他起早贪黑割鱼草,撒鱼草时,像呼鸡唤鸭一样,他说鱼能听见,因为以前守鱼塘时,在月光下就听见了鱼儿们的窃窃私语,好像在议论喜欢吃什么,就像小孩儿在交换爱吃哪种零食意见一样。鱼塘里装的不光是鱼和水,还有刘老帽全部的心血。
逢年过节打鱼时,堰埂上站满了人,甚至还有城里人开着小车来候着。大冬天,水冒着热气,着一身连体防水衣的刘老帽站在水中央,心里有泡温泉般的喜爽,他一边从网口取鱼,一边笑吟吟地招呼安客:等会,等会,马上称鱼。转头便催促小儿子,小儿子麻利爬上了岸。
可几年前小儿子再不肯养鱼,跑去县城当起包工头了,如今老刘的土地被征用,要开发建工业园区,要填平鱼塘,通知刘老帽尽快捞鱼。他打了无数个电话催促小儿子,儿子总说忙啊,还说这是天遂人愿,你老人家终于可以进城住了,再不会辛劳了。刘老帽一听,满肚子火没处发,来到鱼塘边,拿起竹竿对着鱼塘的水狠狠抽打,狠狠地骂:翅膀硬了,都不听话了。
晚上,刘老帽躺在床上刚合眼,几个鬼鬼祟祟的人拖着渔网撒向鱼塘。他大惊,翻身坐起,一睁眼那些人不见了,像被自己惊醒吓跑了。刘老帽立马下床,裹床棉被出了门,钻进当年为守鱼塘搭的简易窝棚。可到了棚里他更是睡不安稳,刚闭上眼,依稀可见老伴坐在床前拉着他的手叮嘱:老帽,身体要紧啊,六十岁的人了,还倔个啥?
刘老帽在漆黑中坐了一夜,想了很久离世多年的老伴。
天亮后,他坐在冰凉的堰埂上对着水发愣。村长说,刘老帽,土地征用了,咋还不捞鱼呢?他才慢吞吞起身到村里找人帮忙。
村里的壮劳力都外出打工挣钱了,找遍了全村,除了老就是小。他只好请老和小,老的下水网鱼,小的在岸上跑腿。鱼一条条被打捞上来了,但几年前堰埂上人挤人的那道风景线没有了,争先恐后从大木桶里抢买鱼的场景也不复存在了。村里几个人零零星星买走几条鱼。这让刘老帽很失落,他顾不得疲惫,挨家挨户上门推销。
说来奇怪:一向克抠的刘老帽如今倒慷慨起来了,以前秤杆子低得秤砣都挂不住,现在却快翘上天了,遇到家境窘迫的竟分文不取,村里有人说,如今的刘老帽大方了。
施工队开进场了,填鱼塘那天,接刘老帽进城的车也来了。小儿子没空,叫了个兄弟来接。刘老帽看着挖掘机一下又一下往鱼塘里填土,感觉那些泥土往他心口上砸,越来越重,堵得他缓不过气来。
他一声叹息,转身钻进接他的小车,往县城方向而去。车开出老远,刘老帽还从窗口探出脑袋,看着自己的鱼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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