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土地

淡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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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场透雨刚刚下过，温度正合适，正是耕种的好时机。

天刚蒙蒙亮，叔叔婶婶们就到我家集合了，父亲早已备好了种地的农具，随时准备出发。农民种地就像赶火车一样，耽搁不得，错过了就来不及了。

我们排成一队，走在田间松软的小路上，空气里弥漫着杏花的香味，农人们都在地里忙碌着。父亲扛着犁走在最前面，我牵着毛驴走在最后面，母亲和其他人拿着农具走在中间。苍穹之下，有这么一支队伍，行走在苍茫大地上，还真有点小壮观。

我负责牵毛驴，按父亲所讲，顺着去年耕种过的垄沟走，这样父亲的犁会扶得又稳又直。父亲眼睛紧盯着犁的方向，一刻也不敢放松，如果垄沟歪了，接下来的几根垄都会歪，垄沟歪了还会挤到邻家的地。所以父亲对垄沟的歪与直特别在意，就像他严格要求我们和他自己一样。

那犁就像一只在水面换气的鱼，溅起朵朵翻滚的土浪花。那犁又像一把疾驰的箭，这箭直指丰收的方向。原本犁地是很繁重的劳动，充满力量感，当你看见土浪花翻滚的时候，心情会无比轻松畅快。

我能闻见毛驴身上青草的味道，还有汗渍夹杂着发酵的酸味，算不上难闻，是牲口特有的味道，充满了野性。毛驴的耳朵上落满了吸血的小苍蝇，它总是把耳朵甩来甩去，小苍蝇忽地飞起来，又全都落了回去，毛驴嘴里会不时地发出“噗噗......”的声响，大概是在表达着无奈吧。

单调乏味的几个来回下来，我开始厌烦了，头顶的太阳也变得焦灼，远方的春雾久久不散，我硬着头皮迷茫地走着。父亲见我牵毛驴没了耐心，便让我去拉簸梭。我很高兴，因为拉簸梭很自由，可以快，也可以慢，有时还可以偷着去田埂上看一眼杏花。

新翻过的土地，味道特别地好闻，有种特别的腥腥的味道，却又很清新。我索性脱掉鞋子，把脚趾一点一点挤进土壤里，就像鱼一样，摆几下尾巴就进去了。几个脚趾在土壤里上下弹动几下，滑滑的，暖暖的，还有点水汽，没想到大地也可如此温柔。

父亲看我玩得起兴，便会喊：“快点呀，这不是玩的地方，都落下你几根垄了。”我提起鞋子，用尽力气向前追去，可用不了多久，就感觉簸梭无比的沉重。我汗流浃背，瘫坐在地上。“种地的感觉怎么样，如果不好好学习，将来就得和我一样，顺着垄沟捡豆包吧！”父亲说完，挥起鞭子朝着毛驴就是一下。

多年以后，正是靠着父亲那双辛勤的双手，还有这片父亲深爱着的土地，我和哥哥都考上了大学，实现了我们的梦想。父亲对我们的关爱，一如对土地的热爱一样，既深沉，又发自肺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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