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到纳米屯（外一首）□ 黄 格

将要遗忘的亲切

我是那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嗅着记忆的花粉飞来

以为忘了夕阳下老迈的身影

她在拾掇被草鸡亲热过的菜苗

坐在小院的石凳上，我静静凝视

肌肤里织进的八十多年光阴

一次次听到我的名字，被叫唤

亲切的味道从家酿的酒壶里飘出

那只骄傲自得的鸡终逃不出竹篓的意图

很快成为炒焖后的下酒菜

在厚实的门板里写成诗文

让几个叫做兄弟的男人随性诵读

一粒黄豆就是一扇记忆

一缕浓香串起多少故事

还是那年春天里的田畦光影

还是枝头木棉花开得艳美多姿

纳米屯又一次不费力气地把一颗种子

悄无声息地埋进暖暖的泥土里

阳光窸窸窣窣，闪过墙角

照亮了一片迟钝的叶子

村庄的心窝，安静常常遭遇

车轮飞驰，那么唐突地甩过墙根

看不到它消失的踪影。在星空下

窝伏的楼宇，小心翼翼地透出

温暖的光，像情人遗落在乡间的眼眸

我们喜欢这个慷慨的臂弯，今夜

清新的空气无声无息，细细的手指

划过颈脖，眉睫，发梢，似乎亲昵

比乡愁更稠密，比嘴唇更堕落

所有要说起的语言被抛弃

灵魂死心塌地轻吟和欢跃，仓皇潜入

野兽飞禽的行径，那种无所顾忌

大路通往远方，远方很近了

然而，村舍就这样被轻易切割

微弱的笑声，在床头灶边码成写意诗

浅显，晦涩，融进深深的黑

已经看不到了童年的脚步

如何抵达越来越疏远的木檐瓦楞

穿过村庄的道路，要如何能安慰

那些野花凡草，那些繁茂和孤独

那些渐渐走失的身影

离遗忘还有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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