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泥土柔软温暖，散发着馨香，抓一把在手中，一种肥润、活力、沁凉的感觉充盈着手掌。 初春，父亲总能感觉到泥土气息里的体温和脉动，早早地从牛棚里牵出老牛，从院墙上卸

■陈树庆

泥土是不一样的，这是父亲告诉我的。春天的泥土柔软温暖，散发着馨香，抓一把在手中，一种肥润、活力、沁凉的感觉充盈着手掌。

初春，父亲总能感觉到泥土气息里的体温和脉动，早早地从牛棚里牵出老牛，从院墙上卸下耕具，一人一牛来到田地，父亲粗犷的吆喝声伴着鞭子的声响刺破初春的寂静。老牛缓慢而有节奏地迈着脚步，在田地中拉着耕具留下优美的曲线，使人不忍心去践踏。耕犁过的田地好像刚出锅的馒头，在初春的早晨，热腾腾冒着气，刚犁起的地不但水分足，还带着一股清新的泥土味。我捧起黑乎乎的泥土，闻到了一种奇异的香，这种香，和父亲身上散发出的汗味、烟草味反差很大。父亲告诉我，这就是春泥香。

春天是从春泥开始的，然后万物复苏，草木萌蘖，鸟语花香。泥土经过冰雪拍打洗礼，一冬的紧紧覆盖，几场春雨洒落，泥土便被滋润得滑若凝脂，散发着清香。在初春暖阳里猛然间被打开，芬芳、浓烈醉人的泥土香气，包围着你充满着你，忍不住脱掉鞋子，绾起裤管，光着脚丫来触摸。农村长大的孩子大都对泥土有着几分眷恋，走在刚刚翻耕过的泥土里，用手攥一把春泥，放到鼻下用力地嗅一嗅，顿时觉得一种泥土的芬芳沁入肺腑，柔柔地痒痒地爽爽地朝周身蔓延，沉入血液撼动灵魂。

春泥就像水中浸泡的种子一样，一点点膨胀起来，渐渐变得饱满了。土地上孕育着新的生命，田埂上的野菜蠢蠢欲动，伸伸包裹了一冬的懒腰，从松软的春泥里拱出嫩芽，散发出阵阵泥土的味道和特有的芳香。“篱外夜来声错落，残红万点化春泥”，在春天，泥土与花朵，与春日已经浑然一体、不可分割了。唯有初春里这些翻开的馨香的春泥，播下种子会生长出茂盛的庄稼，然后稻麦香、玉米香……

泥土是草木禾菽生长的必备条件，春泥滋生了村庄上的一切，人和庄稼一样，在一方泥土上萌生。庄户人深深爱恋着泥土，把泥土看作金子般珍贵，吃饭穿衣向泥土索取。似乎，闻不到泥土的清香，睡觉都不踏实。在我的老家，哪怕是有一丁点泥土，庄户人也要种上庄稼，精心侍候，期待着好的收成。一辈子没离开泥土的奶奶对我说过，不信谁也不能不信泥土。泥土里生长庄稼、牛羊和良心，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是的，春回大地，庄户人从冰消雪融之后显露出肌肤的春泥里发现生机和希望。

想起春泥的清香，我终于忍不住了，于是抽时间回到乡下，在田野里走动的不再是黄牛与村民，而是嘟嘟而响的机器与叫卖的商贩。那黑黝黝的土地演变成了工厂和工地，没有了耕耘的泥土的芳香。

当我用铲子挖开泥土时，春泥的清香扑面而来，让我不由得闭上眼睛，仔细地嗅了起来。是的，是春泥的清香，细细的，淡淡的，是那么的清新，那么的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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