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篮子订婚后, 就慢慢熟悉起岳父。 知道他经年累月在山上打石头,要么修房子、要么修桥补路。岳父说,小时候家里兄弟姊妹多,自己又是老大,没读几天书, 就跟隔壁的罗石匠学打石头了。 打石头这个活路是粗活, 师傅稍稍指点一下就得靠自己摸索了。 主要是铁锤打在炮钎上要准,不能偏,否则就会伤人。 炮眼洞先是自己一个人打,左手握短的炮钎,右手拿榔头敲。到炮眼有点深了,换长炮钎,就得两个人了,一个扶炮钎,一个举榔头敲。两人是轮流的,敲得吃力了,就调换。相对来说,扶炮钎轻松些,但危险性更大。一开始,打不准,常常要打在伙伴身上的。
“有一次,对方的榔头敲到了我的胸脯,虽然收住,但还是被打着了。被伙伴打伤,是不会埋怨的,因为他又不是故意的,谁没有失手的时候……” 岳父说起开山打石头的故事三天三夜都讲不完。当然,我亲眼见证过岳父当年的勃发英姿。
我和篮子婚后第三年, 我在村里做村主任, 为了从大岩山的峭壁上修一条公路出来, 我带领乡亲们起早摸黑, 硬是用了整整一个冬季, 挖出了一条近十米宽的公路。 岳父赞许我带领乡亲们修起了致富路,主动请缨,要为我们的村道修涵洞、架拱桥、砌沟渠等。 我请了岳父和他一批 “伙夹子”(意译为同事) 在团包岭开大青石。 我给岳父买的半胶鞋他舍不得穿, 喜欢穿上用苎麻编织的山袜,套上稻草鞋,戴上藤帽,在悬崖绝壁上打炮、撬石,高的离地面有二十多丈,低的也有五六丈。
撬炸松的岩石,要身子悬空荡来荡去。宕索特别牢固,是洋棕做的,直径就有一寸粗。一头缚在山顶的树上,另一头系在腰中。这是性命攸关的事,马虎不得, 所以绳索一定要自己缚。接着人从上面挂下来,看到被震松的岩石,就用撬棍撬开,使它滚下去。这些炸松的岩石随时会掉下,如果不排除,下面打石炮是非常危险的。在悬崖上打炮眼不仅要胆子大,还要细心。岳父做啥事都细致入微, 都亲力亲为,几十年在打石场摸爬滚打,没有出过大的安全事故。
岳父还说, 当好一个打石匠,也要学会严肃、活泼、一定不要呆板。 打石头是最辛苦的活路,要学会适当的放松。吼一曲“大锤号子”,“砸”得整个天地都仿佛在地动山摇一般。这样的号子我在岳父的口中听得多了,自己都会哼哼两句:“对面山头的幺妹嘞,你慢慢看过来噻。石匠的那个山歌嘞,响遍了几道弯哟嗬,哦—嘿;喝二两烧酒嘞,好好睡一觉噻,哦—嘿……”
打石匠的女儿叫篮子,继承了打石匠的健康身板, 在我19岁那一年, 打石匠的女儿已经长成了一个漂亮的大姑娘。我对她十分着迷, 场场都去赶普岭场。当年很穷的我,没钱买戒指, 就用狗尾巴花儿编一个草戒指, 戴在了打石匠女儿的手指上。 这个叫篮子的打石匠女儿就是我老婆, 她的骨子里也流淌着打石匠岳父一样的血液。 篮子从一个普通的员工做起, 成为了一个优秀的管理人员。 她的身上不仅仅有打石匠岳父一样的敬业素质, 还有工匠精神的继承和创新。
打石匠的外孙, 我家欣儿在高中毕业后,与我反复商量,不想学文科,只想读工科,去学一门技术, 这样好就业, 能养家。我有些不解,问他为什么选择读工科, 欣儿跟我说:“外公生前说过, 一技在手, 吃穿不愁。”这下子我想明白了,打石匠的外孙自然容易接受这个最浅显、最朴实的道理。打石匠岳父凭手艺吃饭,靠苦力养家,承担起了一个男人应该担负的家庭和社会责任,也算是成功的。我呢,每一次捉笔写东西,依着对文字的一点点灵性,写一些喜怒哀乐,有时候见报了,高兴得让我直吼一曲岳父的“大锤号子”。
我也把自己的故事告诉欣儿,说:“打石匠的女儿、女婿、外孙,都有工匠精神。”
翟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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