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做法具有强烈的震慑作用,对他的这种行为我们同样无法下任何结论,我们搞不清他这么做有何动机,仅仅是对女人实施恐吓?叔叔的手就像握着一截枯朽的木棍和朽烂的草绳,突然出现在女人面前:“大眼睛……嘻嘻……大眼睛……”那丑陋勃发的器官犹如一条吐信的毒蛇,女人无不惊恐万分。他在做这种游戏的时候,是不分场合的,有时是在院子里,有时是在大街上;他就像一个喜欢搞恶作剧的顽童,隐蔽在角落里,伺机而动,他怪异的行为往往会得到尽情发挥。叔叔对女人产生出来的兴趣就像蜜蜂与花朵,他喜欢往女人堆里钻,见到漂亮的女人他就迈不动步子了。“大眼睛……嘻嘻……大眼睛……”目光中总透着渴望。
有一次他跟随一个赶集的女人出了镇子,回来时,我们几乎都认不出他了,头肿得像个馒头,我们能猜出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有一天他潜进了三太太吴玉茹的房间。
夜里,三太太正光着白花花的屁股坐在痰盂上小解,叔叔突然从屏风后面闪身出来,三太太一泡尿还没尿完就惊跳起来。
“嘻嘻……大眼睛……”
三太太夺门而逃,身子重重摔在门前的台阶上。当时,三太太已经怀有5个月的身孕。这一次对三太太的打击是致命的,三太太的流产使她永远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这创伤无法弥补,那以后她再也没怀上孩子。三太太对叔叔的痛恨就可想而知之了。
当然,叔叔也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他的哥哥把他扒光了衣服吊在房梁上,命家丁狠狠抽打,家丁哪敢下手。
打——
家丁只会退缩。
给我打——
家丁拎着鞭子的手臂比鞭子更显柔软。
哥哥夺过鞭子奋力抽打起来,皮鞭的爆裂声沉重而窒闷,每一下都释放出足够的力量和痛楚,在火焰一般燎烤的撕扯中,叔叔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我和几个下人的小子趴在窗外偷看,叔叔的叫喊声个性而又富有节奏,它掩盖了皮鞭划动空气的流畅,消隐了鞭梢与肌体吻合时痛彻的鸣响。在皮鞭的起落声里,我们几个偷窥的小子浑身毛孔都扩展开了,恐惧滑到了神经的末梢。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的喊叫声隐着某种兴奋的成分。
这件事的发生令贺家所有的人愤懑至极,叔叔被限制了行动的自由,从他原来居住的宽敞的堂屋里搬出,囚禁到这间废弃了更夫的小屋里;这一关就是5年。5年,足可以令人的身心枯萎。
躲在铁条后的叔叔已经衰老得令人怜悯,他手扶铁条的样子令我想起围栏中的牲畜。透过他呆滞的目光尚能看到一丝困惑和一丝麻木的企欲。
“嘻嘻,是你呀。”他说。
“你认得我?”
“你是贺连祥,嘻嘻。”
我很惊讶,他居然能叫出我的名字。
我说:“那么你是谁呢?”
“你是问我吗?”
“是的,我在问你。”
“嘻嘻……”
“仔细想想。”
“嘻嘻……”
“这里想。”我的食指点了下自己的脑袋。
他若有所思的沉吟片刻,突然大叫起来:“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
“你是要放我出去呢!”
他说这话时我看他并不像个超子。
“我为什么要放你出去?”
“是啊,为什么要放我出去啊?”样子很是茫然。
“那你告诉我如何才能出去?”
“你把铁条抽掉不就出来了。”
叔叔嘻嘻笑着说:“铁条,嘻嘻……抽掉铁条,嘻嘻……”
那只瓢虫已经摆脱了他的手掌,爬到窗台边了,我抽出怀里的青铜小刀,轻轻一挥,白刃现处,瓢虫身首分家。
叔叔的眼睛蓦地瞪圆了,他说:“花大姐……花大姐……”他的样子令我感觉到了恐惧,我慌忙逃离了。
这天夜里,叔叔砸掉了窗台上的铁条爬了出来,他鬼魅一般的身影滑过通道,在花园里徘徊了一阵,然后穿过花园的侧门去了书房,他先敲开了郭老夫子的屋门。
叔叔两手做展翅状:“噗噜噜……”
郭老夫子摇头。
叔叔再做展翅状:“噗噜噜……”
郭老夫子掩门叹道:“大智者,大愚也!”
叔叔溜到西跨院,去敲三太太的屋门。
三太太拼死抵住屋门。
叔叔挨个屋门敲打下去,嘴里一边唱着记忆中的两句花儿:
疼烂了肝花想烂了心呀,
望麻了一对大眼睛呀。
……
许多人都给惊醒了,二太太招来管家询问:“外面吵嚷什么?”
管家答:“是二老爷跑出来了。”
“你们是吃闲饭的?一个超子也看不住,不是有专人看护吗!”
“看护二老爷的人请假回家去了。”
“我问是怎么跑出来的?”二太太发起火来,府上的人都是惧怕三分的,管家也不例外。
“二老爷抽掉了窗上的铁条。”
“是超子的脑袋又变聪明了?”
“二老爷又唱又跳,症状与以往没什么不同。”
“关了这么多年他都没想到要抽掉铁条,今天居然做出来了。”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或许,或许……”
二太太不想听他的或许,说:“快叫人来,把超子弄回去,谁晓得他还会干出什么事来。”
管家快出门时,二太太又叫住了他:“找一块布,把超子的嘴给我堵住,深更半夜的,叫人不得消停。”
管家应声出去。
二太太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仿佛那里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时间不大,传来几声嘶吼声,一切便都悄无声息了。大院里一盏接一盏的灯熄灭了,最后就只剩下书房里郭老夫子的灯还亮着。
夜重新变得沉静下来。
早晨,我去二太太屋里,梅子正给二太太梳头,二太太刚刚清洗过的头发很长,湿漉漉披在肩上,梅子梳得很仔细。犀角的梳子给人以骨质的硬度和微透明的亮泽,仿佛一块清洁透明的丝绢,在发丝上轻轻滑动。梅子的动作很柔和,二太太很享受似的微闭着双眼,听到脚步声,她睁开了眼睛。
我说:“母亲的头发保养得很好啊!”
她并不理会我的恭维,她说:“你昨天一天野到哪里去了?”
我说:“前天我一直在书房里读书。”
她说:“我问的是昨天。”
我说:“昨天晚上院子里闹哄哄的在干什么?”
二太太说:“超子又跑出来了,疯疯癫癫的不成样子。”
我说:“叔叔有专人看着,怎么跑得出来呢?”
母亲说:“一整天都没有见到你,你在干什么?”
我说:“叔叔还认得我们吗?”
母亲从不去看叔叔,她不可能晓得是认得认不得的,但她却肯定地说:“自然是认得的,不安分的家伙,少不了要人操心。”
我心里想,她不可能会为一个超子操心的,她有那时间可以享受丫鬟为她梳头的快乐,干嘛要为一个超子操心,想想吧,一个超子能带给我们什么?除了麻烦,让人感受最多的就是厌恶。
二太太说:“不知道超子的脑子里整天在想些什么?”
我说:“你以为叔叔在想什么?天空,阳光,季节,鲜花或者是田地,房屋?他不可能想这些,他脑子里只有女人。”
二太太咦了一声,说:“你怎么晓得?”
我说:“你不听他嘴里整天念叨着大眼睛。”
二太太说:“大眼睛,她喜欢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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