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忠元
那天深夜,审完报纸的稿样后我从街心公园走过,见到昏黄的路灯下令人感动的一幕:一个瘦小的红衣小女孩,扶着路灯的灯柱子踮起脚尖努力练习着芭蕾舞的基本动作;父亲在跟前把着女儿的腿竭力地把动作做得更到位,嘴上则反复提示舞蹈的动作要领;女孩的母亲始终微笑着站在一边,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
第一次见到这一幕,我的心就不停地颤动,切实地感受了一种绝对的震撼,于是我拿出随身携带的数码相机,拍下了这一惊心动魄的瞬间。
这三个人的画面就这样定格在我心里,也定格在了午夜里。那些天女孩练功始终未见间断,即使刮风下雨也未见停歇。
每晚从那里走过,我都禁不住停下匆忙的脚步,让这午夜精彩、亲情的一幕沐浴我的心灵,涤荡我的心野。
耳濡目染,我就萌生了做个选题的冲动。
一天,当我突然出现在三个人的面前时,往常的平静顷刻间被打破了,三个人瞬间停止了一切动作,孩子的父母明显地露出很窘迫的神情。
我霎时在心里涌出无限自责,我真不应该来残忍地惊扰他们如梦一样的人生啊!
经过一番长谈,父亲陈琢开始娓娓道来,女儿在他的心目中就是一个宝,他心里满含对女儿的款款深情,他的叙述高兴时神采飞扬,激动时如泣如诉:
自从看了芭蕾舞剧《天鹅湖》之后,女儿就迷上了芭蕾舞。
从那以后,女儿像着了魔,整天围着那台17英寸的小彩电,焦急地搜索着难得一见的精彩表演。如果真的有幸遇见电视上播出这一舞剧,女儿便兴高采烈,手舞足蹈起来。
每当女儿翻动业务员送来的广告时,总是把目光锁定在舞蹈班招生的广告上,流露出无限殷切的期待。
父亲陈琢每到这时就心里隐隐作痛,目光总是怯怯的,在女儿面前始终抬不起头来。
陈琢和老婆于秋都是下岗工人,又赡养着一个瘫痪在床的老父亲。陈琢在小城蹬三轮车,老婆于秋则在小市场里卖菜,一家人苦巴苦业的,从早忙到晚,忙得团团转,但最终也挣不到几个钱。口挪肚攒,刚刚存下一点钱,又遇上物价飞涨,挣钱不易,可花钱却如流水。本来生活就捉襟见肘,家里哪有闲钱学什么跟他们的生活风马牛不相及的舞蹈啊?
可女儿的这一爱好就像是梦魇一样,迷上了就不再舍弃。
孩子有个良好的爱好毕竟不是坏事,陈琢和于秋白天各自为挣钱奔忙,晚上两人则怎么也睡不着觉,他们商量来商量去,还是决定自学。
第二天,刚吃完早饭,陈琢拉完一趟“活”之后,就走进了新华书店,掏出兜里仅有的一点钱买了两本书。总不进书店的他这次有了意外收获,他发现了一张《芭蕾舞自学教程》的光碟。
回到家里,当陈琢把这事告诉女儿时,女儿激动得都蹦起来了。
可是妻子于秋却背过身去,用围裙擦眼抹泪。
陈琢是知道的,要买光碟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光碟倒用不了多少钱,可播放光碟的影碟机却要花好几百元呢,上哪去弄那么多钱啊?
陈琢一时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为了节约家里的开支,每天吃完晚饭,陈琢一家三口便来到街边的路灯下,父亲陈琢根据买来的书来指导女儿练功,寒来暑往,一晃两年时间过去了,女儿婀娜的舞姿已在脚尖上翩跹,让人叹为观止。
女儿美妙的舞姿吸引了路边的行人,他们开始停下来驻足欣赏,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甚至还有人扔下一点零钱后扬长而去。
陈琢的心理受到了极大伤害,显然这些好心人把他们当成要饭的了。
陈琢害怕女儿幼小的心灵受到伤害,被迫将孩子练功的地点改了又改,才换来些许安宁。
“其实,我只想让女儿专心练功,圆她浪漫多彩的芭蕾梦!”陈琢最后带着肯定的语气坚定地说。
听着陈琢的话我真有些自惭形秽,偷偷塞进陈琢衣兜里五百元钱就慌忙逃掉了。
后来,我放弃了做选题的初衷,但还是忍不住把这一家三口路灯下练功的照片发在了报纸头版的显著位置,照片的名称定为“路灯下的芭蕾”。
仅此而已。我不想让更多的人去惊扰他们的美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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