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鸡
在人类世界,五彩缤纷属于女人的装扮,而在鸡的家族里,美丽全属于公鸡,多彩的羽毛还配着天然的光泽,每一根羽毛即使夸张起来都那么自然、应该。所以相比较而言,母鸡则显得朴素和土气了。公鸡穿的是绫罗绸缎,母鸡则是麻布土衣。
我的家乡处于鸡鸣两省,犬吠三县。而能鸣两省的必是公鸡。在乡村,黎明最动听的歌唱就是公鸡打鸣,准时、勤奋、阴雨无阻。充满着激励,充满着鼓舞,让勤劳的人更勤劳,让懒惰的人也受到感动。鸣叫之后,必是万物苏醒,必是太阳随之闪亮登场,把光芒依次倾泻大地。在新的一天正式到来时,公鸡就融入万物,化为普通一员,或觅食,或散步,有时发点脾气和同伙窝里斗,那也是健身、训练。公鸡虽然力大,却从不欺负母鸡,有时,跳到母鸡身上,那必定是母鸡心甘情愿地联欢,是为了它们的家族兴旺。
当然,母鸡一样可爱,它好似贤内助一样,风光全留给了公鸡。按理说,无论穿着,无论歌唱,都该是母鸡的天性和习惯,可它偏偏不按理来。它不管吃嗟来之食,还是自己一爪一爪的寻觅,都不会白吃白喝,下蛋,是它对人类最大的贡献,是自己最无私的奉献。在窝里默默地生蛋,跳出窝里“个大个大”的叫,主人以为它是邀功摆好,就抓把粮食堵它的嘴,其实,那理解是有偏差的,人家那是对自己的成果情不自禁,并且表示继续努力,也最多在屋子里,院子里唱个古老的歌谣。居高临下高歌的还是公鸡么。男主外,女主内,它们做得很好。
在我们村子里,谁家若是没有养上几只鸡,那恐怕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农家。从春天开始,家有母鸡的,让它抱窝孵化小鸡,没有母鸡的就去买炕鸡。炕鸡是人工孵化,这些可怜的鸡仔没有母鸡的温暖,生出来也就没有母亲。而抱窝孵化的小鸡一直有母鸡的呵护,在它们还如一团绒毛时,母鸡就形影不离,冷了,风雨了,天黑了,母鸡就会张开翅膀,顷刻,小鸡全部藏到母亲的翅膀下,享不尽的温暖和安全。等到小鸡绒毛褪尽,长出羽毛,自食其力,母鸡才稍微轻松,但保护、关爱的责任还要延续很长时间。
鸡是我十分尊重和疼爱的家禽,尽管它的肉鲜美,我也乐此不疲,但是,我不敢杀鸡,也不看人杀鸡,虽说有几分虚伪,伪善,但同情心还是有的。现在人还把那些不正经的小姐说成是鸡,这种比喻不仅低俗,侮辱了人,也亵渎了鸡。你就没听说过吗——过时凤凰不如鸡。过时凤凰还是凤凰,但它不如鸡了。鸡受到唯一尊敬的是黄鼠狼给它拜年,这种尊敬的手段连人都会用了,是后果堪忧的尊敬。农村娶媳妇要找童男童女打伞抱鸡,那是吉利;农村生了孩子要吃红鸡蛋,那是吉祥。
二、鸭
北京烤鸭、南京盐水鸭等使鸭子的知名度走向世界。但这是以生命为代价的。对于鸭子这样出名,名声大震似有点悲凉。人们多不愿这样成为名人大腕。外国唐老鸭,人家以永远不死出名。
鸭子是水陆两栖的家禽,多习惯在水里,也许它没有鸡的敏捷,在陆上凶多吉少。但凡有水塘的村庄,总可以看见有几只或一大群鸭子在游弋。游弋时就像船,水上身体几乎固定不动,只有在觅食抢食时才看出它们贼头贼脑的品性。鸭子在浅水里觅食,扁嘴在不停快速地分合,分出的是水,合的是食物,可能是鱼虾,也可能是人家洗菜淘粮的遗留物。没有这些,它会把扁嘴在水塘边水草里,水下树根的缝隙里,岸洞里去掏。那里可能有螺蛳,可能有泥鳅,也可能有蛇。鸭子消化功能特好,螺蛳硬壳可以化成液体,泥鳅在它肚子里翻个身就只剩骨架了,再一会同样化成液体。对于蛇,我们曾经担心自家的鸭子会因为贪食而同归于尽或两败俱伤。我也曾担心蛇有毒,鸭子未必知道,我提醒没用,只能制止,但不能整天跟着鸭子,我有我的事情,鸭子有鸭子的嗜好。据说蛇的刺是不会烂的,蛇死了、烂了,刺依然坚硬,长久不腐不烂,戳在肉里,不是金针挑不出来,而我们整个庄子上也找不到一根金针啊。但我的担心是多余的。鸭子并不傻,它不去吃蛇头,而是先逮住蛇的尾巴,顺序吞进,蛇当然也不是饶人的主,那蛇头尽最大可能在鸭子身上咬啮,放毒液。可那羽毛才不管你什么毒液,而且鸭毛是淋水毛,根本不粘液体。等到蛇无毒可放,它的下半截身子已经融化了,吞到蛇头时,蛇已经被鸭子排毒殆尽,变成一根鲜活的香肠消化了。
鸭子是最耐脏的,只要有食物的地方,再脏它们也敢以嘴试脏,完全不要先闻闻。从不浅尝,但有时辄止,从不传染疾病。有经验的人家,喂了很多鸡,必要喂几只鸭子放在小鸡一起,据说这样鸡就不会生瘟。鸭子吃食很猛,我亲眼见一只鸭子误抢余热很高的炭块,被灼烧的嘎嘎叫,但还是咽了下去。鸭子家庭观念不强,不像小鸡恋家,小鸡天一黑就集中起来,拥挤在一起谓之“上宿”,下蛋一般也总在固定的窝里。而鸭子回家则像走亲戚,隔三差五,可能没有吃饱,才回来一次,所以,经常有鸭子的人家在池塘边上挥手舞竿,噢啊噢啊地驱赶鸭子回家——不是上架。夏日,在池塘洗澡的孩子能经常摸到鸭蛋。所以,鸭子能少喂都尽量少喂。这东西食粮惊人,而且每日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吃吃吃……
对鸭子评价也各有不同,有人说春江水暖鸭先知,很美的,很诗意,很哲理,有的把男人对异性有偿服务比成鸭子,也不知是从鸭子哪方面得到灵感。也有人把嗓子不好的说成是公鸭嗓子。其实公鸭嗓子是最流行的摇滚呢。羽绒衫,使我们成为披着鸭皮的人。
三、鹅
鹅,比起表兄表妹鸡鸭们,高大而稳重。只是色彩单调一点,我看见的只有白色和灰色两种,且白色居多。它若在天上,可能就是大雁,就是天鹅,现在它们最多能贴地飞上一段,它们不恋天空,只能叫土雁和地鹅了。
一般人家很少喂鹅,倒不是因为它食量大。鹅是素食主义,啃点青草则可,鱼虾尽管鲜美,它们却不稀罕,而是一如既往地低头探寻青青小草。终身不会罹患高血脂。喂鹅少的原因,一是生育有限,鹅不像小鸡那样易于普及,鹅下蛋少,孵化的兴趣也不浓,不少人家只有请母鸡代孕,而母鸡孵化是21天的时间,鹅还得再加上一个多星期。21天对于几乎不吃不喝已近身心衰竭的母鸡,哪还有能力再坚持啊,这不是给奖金加班费所能解决的。等人家鸡仔都破壳而出时,人家就不管你了。要不是主人把你鹅蛋放进去,早把你啄破,营养身体了。21天算给你面子了。
其次,鹅的叫声烦人,且多在夜里。鹅有点像狗,天生的警惕性,来了生人它也会“咯咯”叫唤,决斗似的展翅伸头向着来人,没有什么情况下也会练声似得不断把音高升级。特别是在冬夜,声音可穿透全村,波及原野。警惕性高的人就闻声披衣起身看个究竟,是否有小偷小摸,如见它是无的放矢,空喊口号,就呵斥闭嘴,驱赶,后重返梦乡。鹅见状更惊异,继续以叫而惊异;困乏而又失眠的人就遭罪了,气得要杀了它。但是,杀鹅的人很少,我看见鹅很少被杀,不少人家把鹅喂大后都背到市场去卖了,除非它不幸意外身亡。才舍得下手拔毛吃肉。
黄鼠狼似鼠似狼皮毛黄,神秘、凶残而狡猾,是鸡鸭的天敌,人因迷信传说黄大仙报复的魔力无边,都惧怕它三分,可黄鼠狼怕鹅。鹅不信鬼神,家有鹅在,鸡鸭无虞,它黄鼠狼若敢来,并不要鹅去动手,只要踩到鹅屎,黄鼠狼回去看到自己脚爪痛痒溃烂,必追悔莫及。据说鹅还可以辟邪。一个雨季深夜,邻居孩子哭啼不止,邻居主人冒雨敲门来借鹅。母亲迷迷糊糊问何事?答曰:孩子哭得不住声。母亲立即把鹅抓住给邻居拿去折腾。据说后来只听鹅叫,不见孩儿哭声。估计哭声是被鹅声压下去了——如果孩儿哭声比鹅高,那才会出大事了。至于有没有效,我们没去在意。第二天,邻居家还鹅,嘴里不尽的感激,还当着母亲的面,大手一挥,撒一把稻子慰劳鹅。鹅却被他这友好的举动吓跑了——鹅不怕黄鼠狼,不怕鬼,只怕人。
直到今天,乡村家禽还是以鸡、鸭、鹅为代表,其它禽类依然成不了气候,即使引进新品种,还是它们家族里的支系。它们是农村生动的符号,是农民知心伙伴,它们使乡村灵动,使乡村鲜活,特别是青壮年都外出打工了。它们无论在水中,还是在陆上,无论是主角,还是陪衬,都是美好的画面;它们都是艺术家,能歌善舞;它们都是工艺品,不仅好看,而且实用;它们无论活着,还是牺牲,都给老百姓带来生活的乐趣。它们无愧于家禽中的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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