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字难写是举世公认的。当初,我们祖先写字就是在画画。时下权威的字典收录笔画最多的汉字,是由四个繁体的“龙”字组成,共64画。当然没有收录的,散见于民间的,几百画的都有。若考虑先前写字是在龟甲、兽骨或竹简上用刀刻,写成一些字的时间就足以能画出一幅画来。时代在发展,汉字要变革,有些冷僻字不够简便实用,使用率又低,慢慢就被淡忘或淘汰了。但有些专有名词不好变,有些称呼不能改,还得沿用。有那么一篇文章,算上后人加的标点才区区二百零几个字,却让我们记住了两个汉字,这就是柳宗元的《蝜蝂传》。“蝜蝂”二字虽不好写,但我们会读易记,就读“负版”,并知道那是一种与虫子有关的小动物,这又显示出汉字的优势来。
蝜蝂,有些字典或书上说是柳宗元杜撰的一种好负重的小动物。我们常常习惯于把不了解、少见多怪的东西简单地推脱给传说或寓言,可就在几年前,有的学者真的就发现了这种小虫子,验证了柳宗元写“蝜蝂”并非凭空赚取噱头。文中的蝜蝂有两个特性,一是喜负重,二是好爬高,都是作死的节奏。作者以虫之累喻人之贪,每天都在挖空心思如何“厚其室”“高其位”“大其禄”,他们的体量不知比“蝜蝂”大多少倍,但见识并不比这种小虫子高明哪儿去,结局就可想而知,只能是步其后尘——累死或坠亡。
我曾做过这样一道试题:“外国文学的人物画廊中,有四个著名的吝啬鬼,请写出他们的名字以及作品的作者。中国文学人物中也有一个有名的吝啬鬼,你能说出他的名字吗?”中国文学卷帙浩繁,积简充栋,小气巴拉的人物自然也很多,到底写哪一个?试题的标准答案是《儒林外史》中的严监生。严监生临终之际,伸着两根手指头迟迟不肯咽气,两个侄子和奶妈走马灯似的上前猜,但都没猜中,最后还是赵氏一语中的:“爷!只有我能知道你的心事。你是为那盏灯里点的是两茎灯草,不放心,恐费了油。我如今挑掉一茎就是了。”严监生这才无牵无挂地点头咽气。有些教科书据“伸着两个指头,总不肯断气”的细节,就判定严监生是一个十足的悭吝人,这帽子一扣就是300多年。上世纪90年代,金克木在《光明日报》撰文《两根灯草》,替严监生鸣冤叫屈,认为他是一个“为全家,为以后”的代表,一个值得肯定的勤俭节约的人物,将要死的人还在为活着的人考虑问题,无论社会怎么发展,这一点都是值得肯定的。
近几年,我们的主流媒体再推极简主义生活方式。既是“再推”,说明做得还不够,不普遍,不彻底。在熙熙攘攘、浮躁喧嚣的尘世里,如何不迷失自我又不浪费生命,崇尚简约又追求时效,实在是一种值得认真思考的生活态度和价值观念。拨开笼罩洋概念的迷雾,中华民族从来都不乏极简主义的践行者。“食不重肉,妾不衣帛”,是进思尽忠、退思补过的晏平仲;箪食瓢饮、穷居陋巷,是淡泊坚定、积极进取的颜子渊。“营己良有极,过足非所钦”,是闲适自足、恬淡自甘的陶渊明,等等。
当然,极简主义并不是简简单单地过日子,而是更加注重生存的质量和生命的价值。简单的理解就是,以蝜蝂之累为诫,不把严监生看成小气鬼,说话或写文章尽可能少用形容词和副词,吃饭不求过饱也无需过饱。一句话,用科学的方法去做正确的事,是对极简主义最好的诠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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