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过年没回家

■钟小华

有钱无钱，回家过年。不一定，那年过年我就没有回家，不是钱的问题，也不是我不想回家，是因为工作问题。

那时我在矿山井下水泵房工作，师傅、师兄、师弟们家在本地的不多，不少人家在外地。过年嘛，都想回家。可是，都要请假，人手就不够了，水泵显然玩不转。水泵不转，不说几天了，几个小时不转，后果就很严重。请探亲假的单身汉们，有的假批了，有的没有批。1987年春节，我请探亲假，领导就没有批。

没有回家，年还是要过。怎么过呢？没有回家的单身汉们集体过呗。工区领导早有安排，跟保健食堂联系好了，给我们准备年夜饭。

大年三十这天，工区领导没让我开水泵，派我带几个其他岗位刚参加工作的女学徒工，先将业务组办公室整理布置一番，把四张办公桌并在一起，铺上台布，凳子围着桌子摆放好，到保健食堂把碗、杯子、筷子等餐具借来，业务组办公室就是我们吃年夜饭的餐厅。

下午五点多钟，保健食堂准时把烧好的菜送过来，菜很丰盛。年夜饭开始，区长、书记、工会主席首先站起来，向我们这些没有回家的单身汉们敬酒。那时的区长、书记，都是三十七八岁的样子，也都是家在外地的单身汉。

书记第一个单个敬酒，敬的第一个人不是德高望重的老师傅，是一个因违章违纪被开除留用的“小坏蛋”，书记对“小坏蛋”说了一番语重心长的话，要他放下包袱，改过自新，好好工作。

三十年过去了，当年的“小坏蛋”变成了敬岗爱业的老师傅，拿的超产奖很是让我眼红。

我住的单身宿舍楼紧邻矿办公楼，我在工区吃过年夜饭后，到矿办公楼前的小花园里蹓达，不时地向二楼会议室张望，会议室有一台二十四吋的大彩电，我曾在会议室蹭过电视看。大年夜，我更想蹭电视看，看中央电视台的春节联欢晚会。

二楼会议室里的灯虽然亮着，却没有放电视的迹象，我一看手表，离春晚还有一段时间，我到厕所方便，又到马路上转了一圈回来后，透过窗户，发现会议室里的电视机已经开了，更让我激动的是，会议室的门是虚掩的。

我轻轻地推开会议室的门，里面有三四个人在看电视，其中一个是时任矿长。矿长等人没有责怪我这个不速之客，我蹑手蹑脚地在边角处的一张藤制圈椅上坐下，聚精会神地看起电视，看到好笑的地方，情不自禁地笑起来。不仅我笑，天生严肃脸的矿长也呵呵地笑。

1987年的央视春晚还是很好看的，费翔的《故乡的云》、《冬天里的一把火》，更是火遍神州。

没有回家过年，肯定是一种遗憾。我吃了一顿丰盛的年夜饭，看了一台精彩的春晚，好歹弥补了一些，特别是春晚，别说是通过二十四吋大彩电看了，我要回家是连十二吋的黑白电视都没有看的，因为我家那里是1987年的下半年才通的电，春节时还没有通电。

不过话又说回来，1987年的春节，我虽然在单位过得蛮好，但是家里的父母心情却不怎么好，后来，姐姐对我说，三十晚上，连牌都认不全的爸爸妈妈，两个人打起牌，还不是怕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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