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图:蒙美旺
乔敏娟
情感箴言:所谓缘分,无非就是一瞬间的念头。一念起,天涯咫尺,一念灭,咫尺天涯。
讲述人:吴纤,女,37岁
自由职业
作者:乔敏娟
(一)
十一年前,我经人介绍认识了他,陈白桦。他在事业单位上班,高瘦白皙,很清秀,像一株风姿卓然的白桦。我呢,从相亲被人一眼看上的几率上说,长相肯定不如他,我胜在心灵美。
陈白桦很宅,业余生活不是玩网游,就是和邻居几个退休老阿姨打不要钱的牌。
我本来也是个静可细读红楼梦,动可从早到晚逛飞鹅的女子,可那段时间不知着了什么魔,觉得什么都比不上跟他们打牌有意思。可毕竟醉翁之意不在牌,天天被陈白桦骂我是猪。就在我被骂得自觉很对不起猪,决定黯然离开时,陈白桦对我说:“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你了,之前感觉你很聪明,我有点害怕,一起打牌才知道,原来你那么笨啊,太可爱了。”
那时我真的笨。为了随时照看他的网游,他经常把约会地点定在他家里,而我,看到他练宠时,那一串名为“吴纤大妹”“猪头吴纤”之类的各种萌物跟在一个翩然美男身后跑来跑去,就觉得很有意思很甜蜜。
陈白桦的求婚也很简陋。那天我们去野外看桃花,他收到一条朋友把结婚喜事昭告天下的短信,顺手把手机递给我看,问,要不我们也去登记?我说:“好啊。”然后我们就回去拿户口本。没料到,路上又碰到了那几个退休老阿姨,极力招呼我们打牌。然后,我们就打牌去了……
吃晚饭时,陈白桦进行了反思:“今天我们这样做是不对的,太冲动了。明明要去领结婚证,怎么可以去打牌呢?”我很无语,“是太冲动了,不过那几个老阿姨打牌缺人心里也是火急火燎的,下次我们再去一定要躲开她们。”陈白桦说:“我有个条件,你答应我,我才跟你去登记。”我当时就懵圈了,我还没提条件呢!就陈白桦那家境,要三金彩礼也只能他自己筹,那不是从左边荷包出进右边荷包吗,我还提个什么劲?可我没提,他要提!我翻着白眼问:“说!什么条件?”陈白桦说:“我的条件是,结婚以后不许提离婚。你要离婚也行,90年以后,那时我死了,你爱嫁谁嫁谁去。”
我是许下至少90年才能提离婚的承诺结婚的。
(二)
然而婚后两个月,我就提了离婚。
这离婚不提不行。通过观摩各种影视文学作品,我对生育的认识就是不避孕就会马上怀孕。然而婚后一个多月我都没怀孕,在恐惧绝望矛盾之后,我对陈白桦说我们去检查身体吧,如果我不能怀孕就离婚。陈白桦沉默许久,说:“不离婚,可以吗?孩子可以抱养。”就像在无底深渊坠落中被一把拉上来,霎时阳光满身。
还好,第三个月我怀上了。然后我又提了离婚。
这离婚不提不行。因为我发现“小三”了,打胎离婚,刻不容缓。
当时我一心要生一个全世界最好的宝宝,为此克服了熬夜的习惯。突然有一天,我意识到我已经很多个夜晚没见到陈白桦的枕头上有人了。这种情况,多半是他在外面有人了。
看着陈白桦吩咐我先睡后转身而去的背影,我想起郑少秋扮演的楚留香,“唰”的一声打开扇子,写着“今夜我踏月而来”,我想把陈白桦的骨头一根根拆下来做把扇子,写上“今夜我拆你骨头”。
装睡,跟踪,我发现陈白桦并没有出去,他偷偷钻进电脑房,关起门彻夜玩网游,还用布条封住门缝防透光。第二天他从电脑房里出来,眼圈乌乌,目光呆滞——原来第三者是我们家电脑!
我的婚姻生活美好不过三个月,想到未来,我如同跌入冰窟中。我诅咒网游!我知道把怒火发泄到网游上很不理性,但是!我诅咒这堪称毒品的网游!
辗转难眠几夜后,我对陈白桦说:“我想好了,我们离婚吧,你只适合娶电脑,不适合娶人类。”
陈白桦喃喃说:“我一直是这样玩的啊,你又不是不知道!谁没有点自己的爱好?我又没出轨,这点小事你也提离婚?”
敢情电脑不是第三者,我才是第三者,捉小三捉到自己我也是醉了。
“我怎么会知道呢?我只知道你爱玩网游,我又不知道你可以不睡觉玩网游。说多了都是祥林嫂!趁早签字离婚,我好去打胎。”说这话的时候我很坚决,可是心如刀割,真正舍不得腹中的孩子。
“多大点事就拿离婚来说,我少玩点不就得了吗?”陈白桦完全不明白我的激愤和决绝来自何处。
想到情人节陈白桦用胡萝卜和电线给我做爱心灯,“三八”妇女节给我和我妈送花,加上肚里孩子一言不发的助攻,我突然觉得那一股子气来处缥缈去处虚空,这次提离婚,就不了了之了。
(三)
第三次提离婚,孩子2岁多,正是让人看到想咬一口的可爱时候。
一天我上夜班,陈白桦带孩子去我爸妈家吃饭。回到家我发现陈白桦抱着孩子,目光躲闪不敢看我一眼。原来,他嫌孩子黏他吵他玩网游,把孩子硬推出电脑房,关门时夹了孩子的手指,若不是我爸听哭声不对制止得及时,后果不堪设想。看着孩子被夹得变形的青黑的手指,我气得千言万语要从每个毛孔里炸出来。
我气得满嘴溃疡,喝不下一口稀粥。我打了一份离婚协议书。有这样的爸爸做榜样,我怕孩子长大后也成为这样的人,生活空间狭窄,生活趣味单一,生活情感单调。所以,我要结束这一切。
陈白桦追上抱着孩子去云南旅游的我,在车上补了票。
他说:“我又没出轨,就爱玩点电脑,有什么大错,你要离婚?”我也回答不出,只觉得恨。恨电脑,恨网游,恨他。
这两年多,反复和电脑抢老公,我倦了。若真有个小三还好办,小三会和我一起变老,变得没有新鲜感,斗到最后总会有人离开;而电脑就不会了,怎么斗,它都还是无辜地待在原处,仰着方正的小脑袋,展示着永远新鲜刺激的网游。只有我会变得越来越老,越来越旧。所以,只有我离开。
我不想满怀恨意地生活了,请到我看不见的地方玩网游去吧!
车上,孩子的袜子掉了,我们弯腰去捡,撞了头。我恨恨地说:“如果我们就这样轮流撞头,你说谁先死?”他说:“我不知道,不过你不会死的。”我说:“我是说,你撞我一下,我撞你一下,用力撞,直到撞死一方为止,你猜谁先死?”他说:“我不知道,反正你不会死。”他说:“因为我一定会让着你的。”
我的泪滴在孩子头上,孩子懵懵懂懂地用小胖手擦着肉肉的头皮。我心里的死地竟又回暖重生。
(四)
后来,我没有再提过离婚。
初婚头两三年,人还娇憨,血气满满,提一次离婚,抢得网游一两寸阵地。虽然没过多久,网游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加倍收回。
现在陈白桦下班后,两个手机摆在面前玩网游,朋友圈里连个社交赞都懒得点我的。就算为数极少的吵架,也不超过十句话。杀人无形的冷暴力。
每次沟通,他总是不耐烦,认为我不知足,因为他不出轨。可是生活难道只有不出轨就够了吗?没有平常夫妻烟火气息的婚姻生活,走过的十多年空空如也,我不敢想像何以支撑到老,又或者,垂老如何相依,在病床前,靠什么情意相守……我越想越害怕,全世界都冷得让我不知所措。
深夜坐在马桶上哭。肝郁。乳腺增生。可是我懒得提离婚。也可能是不敢。
舍不得孩子受伤害;觉得离了也不会更好,毕竟现在网游风靡;他事业稳步上升,同事风评很好;对我父母好,不抽烟喝酒,脾气温和,偶尔讲点话还很暖心……除了迷网游,我也挑不出他什么其他的大毛病。婚姻久了,藩篱纠织日渐幽深,要破开总是伤筋动骨。我害怕改变。
十多年了,没什么变化,我爱着你,你爱着网游。自囚的藩篱中,通常不是一无所有,而是总摆着一些鸡肋般的东西,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让人难以取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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