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们是亲人

□季锦

34岁那年,任性的她辞掉了“铁饭碗”的工作,执意下海,却被人骗走了东拼西凑的10万块钱。当时正好赶上家里老房动迁,政府分给他们家两套房子,还额外给了10万元的补偿款,她便用来还了外债。

债还清了,她却着了魔似的迷上了赌博,因为在她看来,这是最快最好的挣钱办法,她想用最快的速度把被骗的10万块赢过来。但事与愿违,她不但没有赢回来被骗的10万块,反而又欠下20万的赌债。父母和哥哥都苦口婆心地劝她戒赌,她却什么都听不进去,甚至瞒着父母把分给她名下的一套房产抵押贷款,最终连房产都血本无归。母亲知道后大病了一场,却没能换来她的醒悟,相反,走投无路的她又找到哥哥,让哥哥把自己名下的那套房产作抵押,好让她再贷些钱用来翻本。彼时的哥哥已经年近40,刚刚谈了女朋友都已经准备结婚,而那套房子是哥哥用来做婚房的,当然不会同意。哥哥不但不同意抵押房子,还再一次苦口婆心地劝她戒赌。彼时的她就是一个急红了眼的赌徒,哪里会把哥哥的话听进心里?所以不但没有丝毫悔悟,甚至对哥哥不肯出手相助怀恨在心。没过几天,她找来一帮人来到哥哥的婚房里一通乱砸,砸完后扬长而去,只身去了外地。那时她想,既然家里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她,她便从此与他们一刀两断!

然而,离家出走后的她生活并不好过,每当穷困缭绕时,她就会用对家人的仇恨来激励自己。她告诉自己,她必须成功,而后耀武扬威地回家,给那些所谓的亲人们看看,没有他们的支持与帮助,她照样可以混出名堂来!就这样,在仇恨力量的鞭策下,经过将近20年的打拼,她终于成功了!不但在繁华的都市里买了车买了房,还有着一个经营不错的小公司。按说,该是她回家“报复”亲人的时候了,可不知怎么的,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心中的怨恨却在悄悄地变淡,甚至很多时候,她会想起父母从小对她的疼爱,尤其是哥哥对她的百般呵护。

记得她十二岁那年,有一次突发疾病,父亲不在家,母亲急得要死,哥哥不由分说背起她就跑,从家到诊所有十几里的山路,身材弱小的哥哥却是一路狂奔,等把她送到诊所,哥哥一屁股坐地上却很久都起不来。也正是因为哥哥争分夺秒般的奔跑,终于给她赢得了最佳的治疗时间,她才转危为安。

14岁那年,她喜欢上了一双品牌运动鞋,那价钱对于他们贫困的家庭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数字,所以,任她软硬兼施,母亲都不肯同意给她买,她只好再次求哥哥,哥哥经不起她的软磨硬泡,就答应她自己去偷妈妈的钱给她买一双。她如愿以偿了,哥哥却因此事遭到了父亲的暴打。当看着哥哥身上那一条条被父亲用皮带抽的血痕时,她心疼地掉下了眼泪,哥哥却忍着剧痛强颜欢笑地逗她:“傻妹妹,只要你高兴了,哥哥受再大的罪也是值得的,不要哭了啊,再哭都变成大花脸了,可就不漂亮了哦。”她听了破涕为笑。

……

当往事一幕幕再现,她也深深地体会到了哥哥对她的爱和自己当初有多么的不应该。于是她决定返乡,不是为了“报仇雪恨”,而是想由衷地向父母和哥哥说声对不起。

然而,当她回到家乡,才发现哥哥名下的房子早已易主,父母和哥哥不知去向。最终,在熟人的帮助下,她在郊区一所简易的平房里,见到了耄耋之年的父母和年近花甲的哥哥。原来,在她走后,很多债主过来要债,哥哥只好卖了房子为她抵债,也正因此,哥哥马上就要结婚的女友提出了分手。之后的20年里,哥哥没有再找,只是在这所简陋的平房里陪着年迈的父母过活。

得知一切后的她泪流满面,悔恨难当。她知道,正是自己一时的糊涂和任性,才害得年迈的父母居无定所,害得本要结婚的哥哥到现在还独身一人。原本,她觉得家人都欠她的,现在才知道,是她亏欠了所有亲人!瞬间顿悟的她连声哭着对哥哥说对不起,哥哥却风轻云淡地说了声:“没关系。”她有些质疑地问:“哥哥,我把你害成这样,难道你就不恨我吗?”哥哥笑了:“我是你哥哥,我们是兄妹,没有什么样的隔阂可以割断血浓于水的手足情深!所以,无论你犯多大的错,在哥哥心里,你永远都是当初那个任性而可爱的小妹。亲人的缘分注定了我们之间永远不会有恨,有的只是包容与谅解。”

是啊,有一种原谅无需理由,因为我们是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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