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抓着上衣的肩线在辛追背上来回地比,“难怪说是高科技,有红外线或者磁铁还是别的什么,总之特别保暖。你想黄妈她女婿是在外国人公司里上的班,发的东西肯定都很好吧。你今天洗完澡就换,听见么?”
“你要住几天吗?”辛追一边收拾着床铺一边问,可惜找不到多余的枕头,她垂下手正在烦恼。
“哪能呢?你爸爸离了我又不行。今天也是毛头送货,我听说车子正好经过这里,就让他带我来了。”辛追母亲把自己脱下的毛衣叠整齐后,往床头一放,表示就用这个代替,“所以明天就走。主要想着给你送点东西过来。”
“这些你自己用也行啊。”
“我可用不着,像这种保暖内衣,你每天上班下班,明年开始读夜大的话,路上得多辛苦,所以一定要记得穿……”辛追母亲稍稍放轻声音,“另外,上礼拜毛头去浙江,送了我们两只糟鸡,我也一起带来了,刚才给了你姑妈,不过你绝对别客气啊,饿了就去吃,记得?”
“妈,我知道的。”辛追眼看母亲情绪转低,绷起神经接话,“你老担心我饿到一样,你看我明明还比之前胖了点不是吗?”
“那倒好啦。”
入夜后两人便一起睡,辛追掀开被子坐进去时,里侧的母亲很是吓一跳。“脚冰得像死人一样。”她迅速找过热水袋放到辛追脚底,又叹着,“你打小身体里就没有火气,你爸总怪我,说是我怀孕的时候和他吵架把连你那份在内的火都给撒完了。”辛追一边笑,一边伸手塞了塞漏隙的被子,转而去关灯。
“在姑妈家还习惯吗?”辛追母亲每次来,都会惦记地追问同一个话题。哪怕明知道女儿的回答不会更改,却仍旧需要在这段反复中巩固她岌岌可危的安定。
“嗯,还行,蛮好的。”那个夜晚,辛追把脑袋凑近母亲,像种子希望钻出一个可以让自己安心扎根的暖热的洞。
“你姑妈——我们是真要谢谢她的,我们欠她的实在太多了,唉……节假日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姑妈联系,一条短信改个五六遍还是说不到点子上。”
“爸爸现在怎么样?之前提到的,别人介绍的医生去看了吗?”
“还没去。多少觉得不可靠。你知道,你爸再折腾一下就真怕受不了了。”
“嗯。”
“他眼下么,不发作还行,发作起来就痛得厉害。不过你别担心,已经比之前好很多了。”
辛追听得出哪些是安慰的虚词,望着房顶不说话。
“总之我照看得过来,有时候毛头也来帮手,上回你爸就是他背去医院的。”
“要不我还是跟你们住吧。”
“这算什么话。”辛追母亲立刻否决掉,“你现在才二十出头,跟我们去乡下打算干什么?会有好日子过么?会有前途么?你眼光那么短浅?”
“可是,妈,这哪是眼光短浅不短浅的问题呢?……我想为家里出点力,留在这里什么忙也帮不上……”
“你回来就算得上帮忙了?给你爸喂水喂饭就算得上帮忙了?家里现在最缺的是少个人端茶递碗吗?最缺的是这个吗?怎么还那么天真呢?我和你爸是没办法,我们是在这里生活不下去才走的,你怎么连最基本的这点也不懂呢?”
“……可是,妈……我想和你们一起住,难道不行么?”
“当然不行。”身边传来断然的回答令辛追措手不及,“以前就说好的,好不容易你姑妈能接纳你住下来,你就给我待在这儿,安心工作,然后抓紧进修,把本科文凭拿到手。现在你就打退堂鼓了吗?家里的事根本不用你操心。你爸不缺你到他床头做个百无一用的孝女,我和他,我们只要你将来有出息,这样我们家才能有希望。”
辛追觉得胸腔积满酸楚,它们像挤破的调味包,连呼吸也被染得斑斑驳驳。她撑着眼睛,漆黑的视界却在这时放弃了落井下石,转变成一种温柔的语言催化她的泪腺。
“妈妈知道你这阵不好过,妈妈也不会再说什么……”辛追听到母亲的声音再度响起,如同一个简陋的饺子,煮久了还是露出点馅料,“但你也不能因此就想一走了之,这样不好……”
辛追把脸埋在被子下:“我没有想……”
母亲所指的还是女儿那次并不顺利的分手,她虽然远离在外,手里的风筝线还是感到了一次猝不及防的坠落,她敏感地给女儿打电话,可辛追那些天仿佛被沙网过滤,脑海里找不出大颗点的词语。她不愿意对母亲痛哭,一个句子隐去大部分内容后只留下两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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