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绚烂的心事 林仑

七夕，这个旖旎在黄河长江两岸数千年的节日，守着初始的诺言，像中华大地上生活的女儿们翘首以盼的老外婆，滋润着一代又一代的女儿，静悄悄地长大，安谧地升腾起希望的炊烟。七夕，养育了一茬茬渴望爱情之神降临的女子，前赴后继地扑向烟火浓烈的灶台，生儿育女，绵绵久久……

牛郎和织女的故事，总在七夕到来前的早些日子里，就带着神秘诱人的味道，开始熏染女子绚烂的心事。夜夜天空的星斗仿佛都是女儿家一生一世数不完的向往，她们对美好生活的憧憬，从七夕前的蓬勃气象里，升腾，婉约，甜美了大地旮旯拐角的企盼。

牛郎织女的传说，把女儿的心堂照耀得犹如天宫的圣殿，那布满人间头顶的星朵，分明就是每个女儿内心散放出的光辉，清纯、静谧、圣洁。

七夕，风很特别，从遥远的地方吹过先祖身上的麦香稻谷气，为女儿捎带了古老又贴近的亲昵，返祖的感受萦绕在千家万户的房屋上空。

家家屋顶上古老传说喂养肥硕的瓦鬃和青苔，团团包涵着岁月的激情。牛郎织女天上人间的烟火，在星光下呈现万千女子的端庄静雅。

瓦鬃从不用惯看人世悲喜的眼光凝视高空的牛郎和织女，屋顶上那绿得发黑如花的墨绿色，像千百年的笃守，为前世的一句箴言，默默地守望到地老天荒。瓦鬃根很浅，只扎进瓦缝的青苔间，信仰却很深，深得能够得到天庭和地宫。

牛郎织女星，总在七夕前的时光里格外明亮，把周遭的每一寸日子都映照得异常醒目，女孩们的嗅觉也在这样的季节下萌芽着灵感，闻见了民族文化的根植气息，瓦鬃上的清香，在她们的心头弥漫，浸润。

自懂事的那一刻起，女儿们就让外婆或祖母、母亲口耳相传的牛郎织女的传奇慢慢浸透成长的每一段光阴，滋养她们在人世行走的坚信，就像瓦鬃，既然选择了，就安心做瓦屋上的风景，总是过着摇摇晃晃的生活，也绝不抱怨命运的安排。

七夕前的一些光阴，对于女孩子，是惊喜交加的缠绵时日，每一缕风都怀有一副悲悯的心肠，捎带着古朴向善的情结，在地的深处，在女孩们翘盼的眼神里绵延。

为什么要选择七月初七这个日子才让牛郎织女相见？搭桥的喜鹊是有上天的钦命才为人间天上的会面而集聚的，还是这些灵性十足的飞鸟也有着人一样的圆满情愫，从而干了一件祖祖辈辈必须接力干下去的好事？

七夕的韵味悠长，奥秘神奇的传说早已经骨殖在瓦鬃和那个时代少女们的记忆中了。从早些的时日起，她们就准备着，在渴望中等待七夕夜晚的到来。

月总是半遮面地悬在瓦屋的上空，被风洗过的天上干净得令人心跳，每一颗星星都莹亮得恰似神童的眼，照耀着地上每一个女孩儿的脸庞。

葡萄架下的水井边，她们一伙静气敛声地趴在夜空下，准备听一听牛郎织女相会的悄悄话……

偶有女孩子细细碎碎且小心翼翼的笑声从夜色下荡漾出来，恰如一朵朵花儿的开放，让古老的节日沉醉。

房上的瓦鬃依旧墨绿着，令七夕的风婉约而刚毅。还有外面已经歇下来，被人们搁置到碾麦场一角的石碾盘，正素面朝天，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思索着来年的命运……

不急不慌的岁月，是民间的福祉，牛郎和织女的故事更是烟火人间繁衍的笃信物，随风的翅翼落进女孩们心的泥土中，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后来，寻不到青瓦房了，那亲贴了世世代代记忆的瓦鬃，不知从什么时候终结了数千年的红尘梦，早已不见了形迹，连同美妙如花的七夕节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风吹来了，悲伤的情绪在地上匍匐，舶来的鱼龙混杂的情人节，在城池在乡村肆意横行，中华女儿的七夕，像失去根脉的瓦鬃，找不到归宿……

七夕，是中国的女人节，也是中国女孩的乞巧节，连着我们的血脉与记忆，不可丢弃，不可忘怀，那里面深深种植了先祖的智慧，蕴藏着民族生生不息的文明秘笈。

七夕的风，从历史的长河吹来，千年万代，唤醒本真，滋润着中华大地滚滚麦浪和稻米芳香，璀璨着中国女儿绚烂的心事，传承着天地间永不熄灭的民族的圣火……

本版摄影苗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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