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天,日头当空,万里无云。灼热的阳光炙烤得大地如同火桶一般,即便雨骤甫歇,也是闷热得像只蒸笼,憋得人没有一丝儿轻松快感。就连鸟儿也躲进了林荫深处。只有知了一刻不停地聒噪,让人在闷热难耐之余又多了几许心绪上的烦乱。
然而,西边天际一抹落日余晖的泛起,这大热天也就收敛起许多,不再一味地骄横任性了。夜色渐渐地浓了起来,待到炊烟散尽万家灯火时,夏夜降临了。
故乡的夏夜是美妙温馨的。六百多米的海拔高度,八面来风,得天独厚。皎洁的月光漫上逶迤奔突的山峦,漫上微风中沙沙作响的树丛,漫上瓦棱凹凸分明的马头墙房顶,整个村子沉浸在一片银色的世界里。此时,村中那株苍老的银杏树上,猫头鹰开始了“咣、咣咣”节奏不变的鸣叫,有时还偶而传出其他什么鸟低沉的“咕咕、咕咕”的言情之音。一种叫“夜夜吟”的蝉也在树丛中或谁家的墙壁上,冷不丁地发出“夜夜夜夜吟”的悠扬长调,划破整个夜空,十分的悦耳动听。檐下墙角的蛐蛐也行动起来,和其他的小虫子一起汇成了微型交响乐,撩得小狗狗都侧耳细听。萤火虫忽闪忽闪地带着蓝莹莹的光飞个不停,像是在寻找白天遗失的梦。孩子们挥动着双手追逐不舍,“萤火虫下来下来,送你个北瓜叶“的童声不绝于耳。
夜空朦朦,月色朗朗,星光点点,凉风习习。经受了一天热熬的人们,此时坐在电扇旁观看起各个电视频道的节目。但更多的是亮着屋里的灯,人却三三两两聚在门口或银杏树下,借着路灯的光,天南地北山高水长呱个不休。话题信口吐出,有农田管理,有打工挣钱,有村政建设,有高考资讯,有时事政策,有社会新闻,也有耳闻天下事者等等,真是一部活口百科全书。年长者多有怀旧情结,每每都要讲些村里的掌故轶事,甚而还要说上一两段三国、水浒。大家七嘴八舌,谈笑风生,只恐话留肚,不知夜短长。几声犬吠,一溜黑影窜到人前,打断了人们的话头,原来是几条狗追逐撒欢。一声呵斥,狗群四散,短暂的插曲过后,热闹的话场又很快回来。
外出务工人员多是低头族,一部手机在手,像磁铁一样拴住他们的心。他们加入到户外群聊,是老辈人的陈年旧事移了他们的情。他们都想听听养育他们的这座小村耐人寻味的历史故事,并想从中发现点什么。他们赚得了钱,因此出手也就大度,一包烟顺势一撒,人手一支,有的还要帮你点燃,礼数周全。人们有了这额外的小小享受,气氛更活跃,谈兴更加浓了。
我家有座小阳台,前面地势落差很大,视野相当的开阔。而且又紧临银杏树,树大招风,倍添凉意。放张折椅靠坐在阳台上,极目月光山色,影影绰绰,一去宁静远;仰望烂漫星空,银河横贯,无处觅源头;环视灯火点点,亮亮闪闪,犹似夜海渔光;聆听静夜鸟音,树影幽幽,万籁更寂然。这是我这几年来的夏夜赏景常态。陶醉在故乡的诗画夏夜,痴情心醉去,往事多钩沉。
时光倒回到上世纪的五十年代末,也在一个这样的夏夜。几个小伙伴们按照约定,到村中外坦玩一种叫“点子邦邦”的游戏。一人伸手掌面朝下,其他人竖起食指顶在掌心,大家齐声吟道:“点子邦邦,鼓芦装香,哪个泄屁,介肚一枪”(注:歙南方言),稚气的童音柔细绵润,节奏非常一致。当声音骤停,大家便迅疾抽回手指,四散溜开躲藏起来。而抽指稍慢点的被捏住的那位,自然是自蒙眼睛,待大家消失的踪影全无才被松开。他东窜西窜,好歹也只是找到部分,要尽数寻着也绝非易事。游戏正玩得兴起,这时,听到村里大人们在喊:“这些夜不休,都半夜了还不来家,到哪里去啦?”赶快走,家里催睡了,省得爸妈等门,大家又是呼啦一下往村里自家房子跑。
如梭日月,似水流年。
昔日孩童如今都已成了鬓发斑白的长者。儿时的美好记忆总是常常浮现脑际,挥之不去,难以释怀,特别是在故乡奇幻的夏夜。故乡的夏夜啊夏夜,一遍遍地咀嚼也不会索然无味,一次次地享受也总是韵致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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