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读母亲的高考 顾正龙

高一上学期快结束，母亲到学校看我，见我的吃食如此简单，心疼之下做出了陪读的决定。两年半如一日，她一直照顾着我的起居。而我是个爱做梦、追梦并为之不懈努力的人，母亲也是个心气高的人，原先说好让我住校，末了还是跟着我到县城来了。

租住的房子离学校很近，附近又有条街，上学、买菜都很方便。常常是到了午夜十二点多，那所陪读的小房子里的灯光依旧亮着，而在灯光下的我拖着疲倦的身体继续与瞌睡打着持久战，实在撑不住了就离开书桌转悠两圈或者洗把脸——我不睡，母亲就不睡。

我的饭量本来就小，身材瘦弱，母亲便一次次地劝我多吃，而且变着花样做给我吃。但她的担心和劝说常常会换来我一声粗暴的大吼。可能孩子与父母之间随着年龄的增长才会“温柔”一些，叛逆期是最严重的对抗……就这样，母亲陪着我，走过了高中三年的那段艰苦岁月。

1999年的夏天我高考，母亲在我临行前给我煮了好多个鸡蛋，然后背着我的行李将我送到车站。那时高考要到市里去，头一天就得出发，学校在考点附近统一安排了住宿。

当考完数学后，因为发挥失常，我竟滋生了弃考的念头。数学的失利如同一把沉重的剑悬在我的头顶，压得我几乎快要窒息。

那天中午，母亲拎着几个酥瓜来宾馆看我。见我一脸的凝重，母亲什么也没有说，默默地将几个瓜都洗了，递给我室友一个，我一个，母亲自己拿了最小的。并且怯生生地说：龙孩，天热，吃个瓜解解渴吧。我接过瓜，二话没说， 大口大口地嚼起来，好像跟瓜较上了劲。吃到一半，我被瓜呛了几口，直接就喷了出来。母亲连忙起身，拍拍我的背：孩子，瓜要一口一口吃，考试也要一场一场考，不能因为被呛到就把瓜扔了吧？母亲朴实的话瞬间击中了我。是啊，一场没有考好，不代表就彻底失败了；半途而废的缴械举白旗，才令人惋惜遗憾。

我洗了把脸，中午又小睡了一会儿，迅速调整好心态，顺利完成了后面几科的考试。转眼已是第三天上午，英语科考完后，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已是胜利在望。刚刚走出考场，便依稀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是母亲来接我了。她的穿着有些破旧，但充满了庄稼人的质朴和干练，她的目光里同样溢满了期望。日头那么毒，她定是赶紧忙完了地里的活就过来了，那么单薄的衣服都湿透了。

那一天，我们是打的回去的。母亲说，儿子累了，就奢侈这一回吧。一路上吹着湿热的风，不时有一家几口乘一辆车从旁边经过。车开到半路，她就在车上睡着了。看着她斑白的鬓发，深深的皱纹，我的眼角微微有些湿润了。

到家了，母亲也没有问我考的如何。成绩公布后，我的数学成绩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差，总分也达到了本科线。接到通知书的那一天，母亲高兴得合不拢嘴，赶紧打电话通知了远方的父亲：这可是咱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呢。第二天母亲又开始为我的学费忙碌了。 

母亲陪读教会我一生都要懂得感恩，记得别人的好。至今我都记的母亲两年半的时光里几乎固定的位置：站在窗口，望着路口，身在屋里，心在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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