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所触之地有黄金

《少年瑞》徐然著二十一世纪出版社集团□徐然

《少年瑞》是这样一个故事。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家家户户生计艰难。有一个农家少年,瑞,十四岁。他胆小,怕黑、怕鬼,生性顽劣,跟二姐姐打架,还能把二姐姐头打破了。用他爷爷的话来说,他就是“屎壳郎掉腊八粥里,打根儿上不是什么好枣儿”——翻译成今天的话来说就三个字“熊孩子”。

这样一个熊孩子,有一天,忽然要面临一个大考验。

一家人被饿得奄奄一息,瑞的父亲腿病复发,他作为家里最小的男孩,被赋予了一个重任,拉着一车东拼西凑来的木头,过黄河去换粮食。

一个从来没有单独出过远门的少年很犹豫,可他心里犹豫,脚下却没有犹豫,他拉着那一车木头,独自上路,一路向南。

少年要面对很多困难:他从来没出过门,不知道该如何跟人打交道,他拉着一车沉重的木头,惊惶地打量他眼前的陌生世界。他身边的这些陌生人看起来都很奇怪,不可信任。但他别无选择,想到那殷切期待他的一家人,他没有回头,只能硬着头皮向前。瑞终于到了山区,用一车木头,换来了粮食。他不仅换了粮食,下山后,他还买了一车萝卜,把粮食藏在萝卜下面。

拉着一车大白萝卜,他踏上了归程。瑞途经一个煤矿小镇。这是一个靠着煤矿产出不缺吃穿的镇子。他在那里卖了白萝卜,赚到了人生第一笔钱,也第一次住进小旅社。在那个地方,他遇到的人不一样了,不再是淳朴的山民,而是说话做事都不一样的城里人。一张白纸的少年瑞,遇到了套路,瑞被这个套路伤了心,他认为城里人不好惹,太聪明。没想到,他却因祸得福,这个套路帮助他顺利进了煤矿,用特别便宜的价格买到了整整一车煤。瑞离开这个镇子的时候,有了一个新的领悟:这些城里人,确实是聪明人,但他们也是好人——这个世上,还是好人多。

……

短短几天,这个十四岁的少年就不一样了,刚出门的时候,他惊慌失措,笨拙又警惕。从北到南,几百里路,他经历了过黄河、卖木头、卖萝卜、买煤炭这些事,也经历了魏大叔、摩西奶奶、周大叔、卖烧饼大娘、李铁柱大爷这些人,瑞对这个世界有了自己的理解,他学会了判断,学会了应对。

瑞变得果断,变得坚决,敢冒险,敢反抗。瑞终于回到了家。他离开家不过十多天,自己感觉好像有十多年似的。一家人见了他,又哭又笑,瑞看到一家人都活得好好的,心里的重担一下子就放下了,他由衷的感受就是:一家人一起活着,真好!

在故事的最后,一家人度过了生存危机,度过了最艰辛的年景。

一个安静的夏夜,瑞一个人待在院子里,夜风阵阵,花香扑鼻,他都没发觉天已经全黑了……这个少年,已经不再是那个怕黑、怕鬼的胆小少年了。他长大了,胳膊粗了,个子高了,想得多了,怕得少了。

故事开始于一个黑夜,也结束于一个黑夜。

同样的夜色,却是不一样的少年。

我写这个故事,总把自己写得很饿。

少年瑞这一路上吃的好心人赠予他的烤红薯、地瓜粥、玉米饼子、豆腐……我都很眼馋,越写越饿。明明现在物质极大丰富,我们想吃什么东西都可以立即吃到,但我就是觉得,再好吃的山珍海味,都比不上少年瑞的一碗地瓜粥。

回忆碰触之地必有黄金。完成这个故事之后,我发现我自己也变了,看待这个世界的眼光不一样了。我再乘坐高铁出行,看到车窗外一望无垠的田野,看到郁郁葱葱的庄稼地,尤其是那随风起舞的小麦田、玉米地,我都会打心眼儿里感受到生而为人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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