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理想的几个问题

□李文平

8月6日,从康定到折多塘的路程并不多,只有短短19公里,海拔却急剧上升了827米,我们决定稍晚些出发,放弃在康定休整一天的建议。大雪山中段的折多山是传统意义上的藏汉分界线,也是我们需要翻越的藏区第一座高海拔山。

折多山以东多是山区,而以西则是青藏高原的东部,是真正的藏区。折多山每年只有六至八月不下雪,站在山顶,就可以远眺“蜀山之王”——贡嘎雪山。

“折多”在藏语中是弯曲的意思,这样弯弯曲曲的折多山路,大雨、冰雹、逆风、降温,的确让许多骑友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崩溃印象。考虑到体力和安全的因素,我们放弃了直接翻越折多山的想法,决定先赶到半山腰,等到第二日一早再出发登顶,然后一鼓作气地翻越。因为一天翻越,如果没能按预定时间赶到垭口,前路就会变得未知起来,毕竟,在这样一个气候多变的地区夜下折多山,谁的心里也没有底。

沿着康定新城旁半山腰的公路缓坡上行,8KM后便右转进山,这时海拔已有3000米,过“曙光中桥”后,我们开始正式爬藏区第一座海拔4000米以上的高山,大家都感觉到了不同以往的吃力,各自默默埋头连推带骑,一路无语。7KM后我们到达了一个小山顶,见到一座藏族聚居的小村子,这就是今天的目的地——折多塘。今天,是好友小公主格格的百岁,赶到折多塘后和大家录制了祝福的小视频,一帮大男人有些不好意思,对着镜头演练了好几遍才通过,真的很感谢大家,愿意和我一起为千里之外的小公主送上祝福。

村子外有露天的野温泉,据说很不错,只有二三公里的路程,可是刚下楼外面就飘起雨来,只得折回屋中,将衣物洗好后趴在凉台上远眺发呆。楼下藏族歌曲震耳欲聋,几个徒步的人坐在遮阳伞下的沙发上闲聊度日,我突然想起了几个关于理想的问题,想起了我们为什么还在坚持。

大学毕业十几年,我们已远非昔日模样,生活的不同际遇让我们多多少少发生了改变。我们开始变得沉默,开始变得不再抱怨生活,开始习惯每天朝九晚五的生活,开始习惯各种彬彬有礼。曾经的希望、梦想和放肆,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变得缥缈起来。我们每个人在钢筋水泥的都市丛林中打拼煎熬,经历了不少无助的辛酸,也取得了一些看起来不错的成功,我们练得刀枪不入,学会了保持一成不变客客气气的笑容。

可是,理想,它真的还在吗?

我们为什么踏上川藏线?在路上时,大家低头骑车,这个问题似乎从来没有人提起,也从来没有人会去认真回答。也许就像你去问攀登珠峰的人,你为什么会去选择攀登它一样,答案也许就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因为山就在那里!

一路骑行,收到过很多陌生的鼓励和支持,车内伸出的大拇指,身后一声响亮的“加油!”温暖而热烈。但我们同样也遭受过很多质疑,曾有开着越野车的“朝圣者”,轻蔑地对着骑行的小伙伴说,选择开车多舒适,骑自行车这么危险,又辛苦,不值!我默然哑笑,也许你有着自己的成就和舒适,但这却和我们丝毫无关,我们在走自己脚下的路,在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收获自己的喜悦与泪水,而这些感受你们同样体会不到。

一路走来,我们流下的每一滴汗,吃过的每一次苦,绝望中的每一次落泪,每一次拼了命似的奋进,川藏线都会铭记,我们的内心亦会铭记。

很多时候,我会好奇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经历,才会让大家选择独自踏上这么一条艰险的路程。在路边时,在山坡上时,在垭口迎着风时,在青旅的床边闲聊时,我都很想听他们讲讲。

如故友重逢,如酒后知己,一切只是风轻云淡地诉说,而我,只是一个用心倾听却默默无语的听众。纵是岁月轮转,人生易老,可那些打动人心的故事依旧在,那些默默独行选择将故事留在路上的人们依旧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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