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别离 高艳

母亲离开已二十多年了。这些年我从青春走向中年,时间磨平了伤痛,思念也不再无时无刻,也能理性对待生死无常了。但偶尔,偶尔还是会在某个时刻、某个瞬间被深深地触动到,心狠狠地疼了,却无以言说。午夜梦回时的潸然泪下,翻阅旧照片时的会心一笑,是无尽的感伤,也是我深深的眷恋啊!

23岁那年的撕心裂肺,除了痛,还有茫然和对未来的恐惧!从来没有想过人生会有这样的别离,一次也没有想过,连假设都不曾有过。怎么不恐惧呢?我也是在父母的疼爱中长大的孩子,我还不知道生活的艰难与困顿,我还不明白社会的险象环生,我还没有邂逅相知相恋的爱人……漫漫长路,没有了母亲的教导,我的人生将要如何行进?

那一年,我心阴郁,惶惶不可终日。因为思念,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徘徊在人群中,试图搜寻到和母亲相似的容貌或是身影；也曾跟在年纪相仿的陌生阿姨身后,走了一程又一程；有时我像钻进了牛角尖,不言不语,不伤不悲,想弄明白,一个人怎么就从这个世界消失了呢?

悲伤的是,我终究清醒的知道,这一场消失离别意味着此生不复相见啊!

一直以来,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境,母亲总是坦然面对,更用她一双无形的翅膀庇护着我们。最感念姐姐出嫁、弟弟当兵的那几年,父母所有爱的重心就是我了。每天下班回到家,桌上总有我爱吃的菜肴和水果；没有空调的夏夜,我们坐在巷口乘凉,母亲用蒲扇不时地拍打我双腿以驱赶蚊虫,成年的我像个孩童般被照顾着。每每回忆这一幕,就特别想流泪,母亲的爱,在轻轻地拍打中,爱的丰盈,爱的无声。倘若这世上有永恒,我就把这一帧画面刻成永恒!

悲伤的是,爱到极致,终究还是没能与我相守余下的时光!

没有母亲陪伴的20多年里,哭也罢,笑也罢,我学会了自己担当。只是遇到特别的日子,不由得会心悸,妈若在,该多好啊!妈若在,她会温婉大方地出现在我的婚礼上吧!她会在产房外焦急地等待着我吧!我们也会亲热地挎着臂弯一起逛超市逛菜场吧!我的旅行计划里也会有专门为她设计的线路吧!妈若在,我们还要补回无数个自拍,补回一年一个压岁红包,哎!想要补回的太多太多了……

悲伤的是,至爱的人再也无法参与我的现在和未来了!

去年,在网络上看到微博话题,你还记得和母亲的上一次拥抱是什么时候?上一次牵手是什么时候?瞬间就泪奔了!

失去过,让我早早地学会了珍惜。想说,这些年,好好地生活了,好好地去爱了,也好好地被爱着。

人间,因为有爱才值得,最怕,伤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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