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东的秋晨 陈志锋

都说“一叶知秋”，桂东的秋天，叶子总是那么碧绿，压根儿没给怀秋的人们带来半丝半缕的秋意。桂东的秋总是流连在夏的怀抱里，如娇羞的少女不愿早早出落得过于成熟。

清晨六七点钟光景，不用朝霞烘染，也无需曙光过久的酝酿，热情火辣的太阳迫不及待地跳出东方，把金球悬挂在天幕里，给大地泼洒一片金黄，和碧绿的田野山川交相辉映，融合成明快清新的黄绿色，满山遍野顿时披上了黄绿色的衣裳，一直绿到远处的天边，和蓝天连成一片，分不清哪里是绿野，哪里是蓝天，偶尔有白云飘过，你才会从绿色中如梦方醒，这便是桂东秋天的主色调。

田野里，秧苗的叶子上挂满了露珠，在晨光照耀下，闪着金光，星星点点，晶莹剔透。挂着露滴的禾叶，弯弯的，像一张张张满的弓，更像是刚会负重的孩子努力地顶起稚嫩却又充满力量的腰身。晨风吹送，抖落了露珠的禾叶在晨光里招摇，一起一伏地传向远方，禾田化作了清波激荡的绿海。禾叶上的水分在朝阳的照射下袅袅娜娜地蒸腾，幻化成一阵阵缥缈的轻雾，给田野披上了朦朦胧胧的轻纱，闭了眼，耳畔仿佛演奏着一曲催眠曲，赏绿的人几乎进入了梦乡。雾气在晨曦里折射出色彩斑斓的彩虹，禾田正做着一场彩虹似的梦。

寻梦，把眼光移向远处开阔的湿地，湿地边缘，茂密的草像在薄雾轻飘里荡漾，和北方的青纱帐便有了几分相似。草丛里传来“关——关——关——关——”的唱和，大概是关雎鸟在演绎着一场进入冬天前轰轰烈烈的爱情，再过十天半月的某个清晨，你再次来到这片草丛边缘，定然看见它们身后紧跟着几只幼雏，或呆萌，或稚气，那才叫恩爱过后的甜美和幸福呢！湿地中间，几只水牛正贪婪地啃食青青的嫩草，一只牛犊，扬起尾巴，奋起四蹄奔向远处，突然又折返回来吸吮几口乳汁，有时候没事的一两只牛犊干脆跟着公牛一头泡进泥潭里，洗个泥水澡，玩够了又回来再吸奶，还有啥事让它们忧虑呢？一群鹭鸟在湿地上空盘旋，或栖息在牛背上，或落在草地里，构成一幅和谐的水墨画。鹭鸟一定是错乱了时序，而不急于迁徙，去寻找适于越冬的居所，这么碧绿的秋，呆在桂东，准保水美鱼肥，干啥还希望别的呢！

“山高月小，水落石出”，北国的秋，河水开始回落，岭南的桂东，用不得这样的诗句。你看已经步入秋的桂东，湿地边山脚下的流水似乎没有回落的迹象，前两天的持续强降雨，使河水不断上涨，越过一道低矮的瀑布时，河水如咆哮的野马，横冲直撞，不可遏制地向前奔腾，如同黄河大合唱般轰鸣如雷，撼天动地，排山倒海，一路欢歌向东，更像桂东人民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力量。看着这样的水势，你会怀想，这不正是“夏水襄陵”吗？桂东离秋还远着呢！怀秋的人需要在季节更替之间来一次“冬眠”，等醒来的时候，大概秋天的况味也就有了吧？

湿地更远处低矮起伏的连山，晨雾环绕着山腰栖息，曼妙轻盈。山顶上若隐若现的是苍松的身影，这样的意境不必添上楼宇，就足以让人联想起海市蜃楼，联想起人间的仙境。等到八九点钟，雾气消散了，连山完全呈现出黛青色，起伏的连山像波涛荡漾的海潮，向天边的云际奔腾而去。

这就是桂东的秋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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