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贤
很不好意思,最近才读完萧红的经典之作《呼兰河传》。读毕,感觉作者所描摹的一幅幅风俗画实在巴适熨帖。呼兰河是个闭塞小城,和我们生活的许多偏远乡村极为相似,故,阅读中我常因感同身受而拊掌叹服。掩卷沉思,又即刻生出要写点儿东西的冲动来。
“人间烟火”,是我对这本书的直观印象。所谓“人间”,是说文章接地气,带“土气”;所谓“烟火”,是说文章描写日常琐碎,且熏人呛人,让人流泪。有人说,这是一部“含泪而笑”写成的书,我想,这笑里确有婉讽批评,确有不满无奈。但作者对呼兰河的七大姑、大八婶定是亲的,定是爱的。因为,那笑里挂着作者悲天悯人之泪呀。
首先,作者用儿童天真明净的心眼扫描后花园,用非常细腻的笔触回忆了“我”与祖父在后花园里的美好光景。后花园是“我”的天堂,那里花儿是金闪闪的、黄灿灿的、粉嘟嘟的;“我”在那里捉蜻蜓,追彩蝶;“我”玩累了,直接睡在蒿草丛里……
祖父满眼慈善,任“我”疯玩儿。他还带“我”栽菜耘草,即使“我”把园里的菜苗拔了个精光,所剩全是狗尾草,祖父也从不打骂于“我”。“我”的顽劣还不止于此,“我”还故意将鸡呀鸭呀往当街的大泥坑赶,以便它们被淹死之后,祖父能将其糊上稀泥烧了给“我”吃。
这是这本书中少有的暖色部分,描写温暖细腻,稚气十足。
呼兰河是安静的,确切说是荒凉的。乡亲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从容而规律。商贩们就像挂钟一样准时出现在街巷胡同。最先的,是卖麻花的在吆喝;接着的,是卖凉粉的登场;最后,是卖豆腐的收场。大人小孩,各买所需;不买,看一看、摸一摸也可。当然,其中争争吵吵也在所难免,但定不会生出大的事端来。
大家对生老病死看得极为轻巧。
生,“生了就自然长大,长不大就算了。”
老,“耳聋了,就不听;眼瞎了,就不看;牙掉了,就整吞……谁老谁遭!”
病,“人吃五谷杂粮,谁保不生百病?”
死,死就要紧点了。“父亲死,儿子哭;儿子死,母亲哭;母亲死,娘家哭……”“哭个一朝或三天,用土埋了就是!”
真是一个平凡的世界,一切平凡得悄无声息。
呼兰河也不是没有一点乐趣的。比如看野台大戏。作者浓墨重彩,描绘了一幅风情浓郁的乡村盛举图。从搭戏台到座位安排,从台上到台下,形形色色热闹非凡。除了近台的官、绅,其他人几乎看不见台上穿了什么、做了什么,也听不见唱了什么,大家多是来凑热闹的。远的近的都来,男女老少都来,有钱的坐车来,无钱的走路来。小孩东跑西窜买玩具、买小吃;少男少女精心打扮,谈情说爱;有妇之夫秋波暗送,寻花问柳;上了点年纪的谈天气谈收成……
这就是呼兰河人最好的精神生活。他们不甘寂寞,热闹而又无聊,无聊却又心满意足。
小说用团圆媳妇的死,诠释了这一点。这无疑是全文最沉的一笔。
小团圆媳妇十二岁,她本是高高的,有十四五岁的活力。然而,在婆婆、邻里眼中,这高却成了极不合时宜的罪过。进入婆家,她便不断被婆婆的拳脚伺候。她最终恐惧了,最终恍惚了,最终被认定为得了疯癫病。于是,婆婆请人为她彻夜跳大神,为她抽卦签,为她开偏方。甚至强行让她当众洗热水澡。每每这个时候,周围定有张家奶奶、李家婶婶、王家婆婆围观鉴赏;每每这个时候,团圆媳妇呼天抢地却总是无人应援。当团圆媳妇几次被整得晕死过去之后,围观者又大发慈悲急急施救起来。
最后,团圆媳妇死了,婆婆没有不安,乡亲没有叹息。一切自然而然,悄无声息。作者用近乎带血的笔写道:“人还不如一只鸡珍贵,因为鸡可以下蛋,蛋又可以孵鸡,一只蛋还可以换三块美味的豆腐干呢!”
总观全书,作者用孩子的视角,用平静的笔触扫描着呼兰河城的全貌。没有议论,少有抒情,将一幅幅市井风俗图平实地铺展于读者眼前。
小说写得异常“真实”,读来也异常沉重。这沉重,既有对乡里乡邻生活命运的叹惋,又有对作者给予这群乡亲们极大关注和悲悯的感佩。
然而就是这一群艰难卑微的众生,却有着顽强的生命力。小说结尾,冯歪嘴的老婆生下两个儿子后死去,众人又打算幸灾乐祸地看热闹,但冯歪嘴并不理会这些闲言碎语,因为他觉得儿子正不断长大,觉得希望满满。这最后的一扬,让我们再次洞察出了作者那颗充满悲悯和希望的良心。
《呼兰河传》虽写人间烟火,却成“旷世之作”(茅盾语)。作者民国才女,“文学洛神”,此誉不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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