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到头,最忙的日子就是麦收时。小麦的收成决定整个年头是饥饿还是温饱,所以这时候的农村,上到八十岁蹒跚的老人下到三四岁刚学步的娃娃,都一起加入抢收的大军,恨不得多生两只手,多拾几头麦穗,多弄点小麦回家。
最累的总是家里的壮劳动力,他们在小麦即将成熟时就压好了场,磨快了镰刀,把架子车轱辘修补一番,锨头、耙子、叉子等一应农具归整齐。妇女们也会蒸上几锅馒头,腌上一坛子蒜头和咸鸭蛋,有钱的人家还会割上几块肉,就等着双抢时给家里的劳动力补一补累亏的身体。孩子们也不能闲着,小点的在家里洗衣服做饭,大点的就得当半个劳动力到田里割麦拉麦。
熟透的麦子麦芒根根上指,一望无际的麦浪在明亮的太阳光下闪耀着金黄的色泽,风吹处,麦子一波一波地起伏就像一群激情舞蹈着的少女飞旋的裙角。大人们朝手心里吐口唾液,挥动镰刀,一口气从一头割到另一头,很少直直腰换换气。只见他们左手一拦,一尺多长的麦秆就到了手中,右手一划,一道长长的寒光闪过,麦子齐齐离地,只留下一拃齐的麦茬。手快的妇女你都看不见镰刀是怎么挥动的。小孩子就不行,手小,一把拦下的麦秆就少;力气小,镰刀也显得钝了许多,累得哼哼哧哧,才能割断一小把麦秆。我割上几把麦子就得直直腰,看看到地头还有多长。有时候也会两头跑着割,对中间的麦子形成包围之势,或者就索性扔了镰刀,躺在麦秸上伸伸腰。母亲割麦子速度极快,能一下子拦十行,中途不带直腰的。我一般是四行,不大一会就得落后母亲好远。母亲从不催我,本来刚上小学的孩子拿镰刀都费劲,指望她割的有多快也不现实。好在姐姐也能割个四五行,我们两个加在一起和父亲的速度差不多,总算能当一个大人用。割好麦子,父亲会拉来牛车,把麦子一叉子一叉子甩在架子车上。父亲堆的麦堆又结实又好看,圆圆高高的一大堆,显得拉车的一人一牛渺小了许多。掌车把是个技术活,稍不小心,车把能竖起来。赶着牛,掌着车把,经过坑坑洼洼的路面,再拉到自家的场上,真的不容易。
麦子堆到了场上,就开始打场了。早晨等露水干的差不多了,父亲会把麦子摊在场上暴晒,等到日头最毒的时候,他就牵着牛拉上石磙开工了。父亲一圈圈地赶着牛,牛拉着石磙,石磙后再拖着一大块平整的石头。等把麦秆压平滑了,父亲就把麦子翻一遍再继续赶牛压场。后来家里买了手扶拖拉机,父亲就不再赶牛,开着拖拉机一圈一圈地转。麦子压好后,大人要用叉子把麦秸叉起来堆放在场边,再用大扫帚把麦粒扫成一堆,此时的麦粒和麦皮混在一起。傍晚的时候,起风了,爷爷和父亲会拿起木锨,一锨一锨把麦粒扬在半空,风会把麦粒和麦皮分开,纷纷扬扬的麦皮就像一群轻快的小鸟随风飞出老远。金黄的麦粒则像一群调皮的孩子在场上蹦蹦跳跳的。妇女和孩子拿来麻袋或尼龙丝袋子把麦子装起来。等到太阳落山的时候,一只只鼓鼓的袋子神气地站在场的中央。男人们会边抽烟边计算着能卖多少钱,女人们则想着卖过麦子后给家里人扯身衣服。凉爽的风吹来,累了一天的腰腿一点点瘫下去,困乏像水一样弥漫全身。躺在光洁的场上,晚风拂来,皮肤每一个毛孔都是张开的,觉得人世间最舒服的享受也莫过于此。
有多少年没有割过麦子了,现在收麦子已经轻松了许多,只要跟在收割机旁看着,把收上来的麦粒用车辆拉到收购站卖掉就行。可是,小时候收麦子的一幕总会在麦子黄时自动在脑海里播放,往事值得追忆,因为在追忆里有自己回不去的童年和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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