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上的力量

季川

我对盆景的喜好是属于叶公好龙型的，经常看妻子在阳台摆弄文竹、吊兰、含羞草、仙人球什么的，青枝绿叶甚是好看，可这些花草需要浇水、施肥、呵护，我觉得要花费好多时间，所以懒得参与其中。

去年丈人家拆迁，他从老房子里给我搬来一个盆景，就是矮壮虬枝的那种，我起初不愿意，说家里阳台满了，没地方放了。丈人说他这个盆景不娇贵，随便找个角落就行。我说浇水施肥呢？丈人说随便啊，想起来就弄，想不起来就算了，只要它活着就好。丈人临走时说这个盆景跟了他好几年了。

我明白他话的分量，就跟妻子商量着搁在哪里好。无奈家里地方实在太小，转了半天，竟然找不到合适的位置。最后还是妻子聪明，说搁在我的写字台上，既不占空间又能陶冶我的情操。

正是四五月的当儿，盆景里两三株枝干上的叶儿长得正茂盛，青青绿绿的。开始我在妻子的怂恿下还给它浇点水，有时候还给它松土。盆景似乎很懂人意，长得更加青翠欲滴了。那些日子，我的灵感确实不少，每当深夜困了，抬头与它相视，马上又来了提笔的精神。

一晃秋天到了，盆景里的叶子也渐渐枯了，我照样给他浇水、修剪。可秋意越深它的叶子凋谢得就越快。临冬的时候，叶子已经全部凋落，枝干也枯瘦得不成样子。我对妻子说可能是我们没有服侍好它，它的大限已经到了，妻子说我们已经尽力了。

有好几晚，我拧亮台灯，一下子就能看见它苍老干瘪的形象。我下笔老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阻止我的灵感，肯定是这个盆景了，我暗自揣测。隔了几天我让妻子把它移走，妻子只好把它丢在阳台角落的一个杂物堆上。

今年三月的一天，丈人来看我们，中午酒过三巡，无意中提到了盆景的事情，我连忙自责，说因为自己不会侍弄，盆景没有活成。丈人有点疑惑，说那盆景的生命力很强的，没准还没有死。妻子从杂物堆上把盆景搬出来，上面都有蜘蛛网了，盆景根部的土又干又硬。我说不好意思，盆景死了。丈人蹲下身子，左看右看，突然，他指着靠近根部的一根枯枝，说这不是绿芽儿吗？我凑前一看，枝丫的一处“骨关节”上正冒出嫩嫩的豆大的绿意。

那晚我失眠了，这怎么可能呢？明明在秋天都凋谢了，还经过了漫长干冷的冬季，怎么会起死复生呢？莫非它早就在自己的内心存放了一股向上的力量，这力量超越了一切残酷恶劣的环境，甚至超越了它自己。即使有一线的希望，它也充满着生长的激情。

我敬佩这盆景。是啊，在我们人生的旅途中，只要有向上的力量，还有什么不能战胜呢？ （B）（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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