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口琴声□ 许永礼

鲍勃·迪伦是个内心挣扎的人，可他的音乐却如时光的倾诉，舒缓地掠过山岗、村庄和河流，寻找野生的鱼群。

音乐与诗歌确有共通之处，艺术最终都将归属于心灵的憩园。然而，宁静是从尘嚣中开拔出来的，这就像由现实奔往艺术的旅程，其间有一块很大的开阔地。所谓距离产生美感，但在此之前，灵魂与肉体纠结成痛，现实与艺术间生发碰撞，从而形成巨大的张力。

摇滚的撕裂与挣扎，正是这样一种愤怒的喊唱，蕴涵着推翻一切的力量，同时也包含其自身的脆弱。在迪伦早期作品里，也可窥见其一斑。譬如《欲望》《铁道上的血》，甚至是《塔兰图拉》。但迪伦的不同之处，便是他可以转身，随即在《时光慢慢流逝》《答案在风中飘荡》《暴风雨将至》等系列作品中，完全以诗意之境，呈现出民谣风格，宛若花怒放过后，悄然消失。

尽管瑞典文学院为鲍勃·迪伦颁奖的理由是“在伟大的美国歌曲传统中创造了新的诗歌表达”，被认为是20世纪美国最重要、最有影响力的歌手。但在他诸多的作品当中，几乎没有任何时代的印记，也没有美国民族的标志。迪伦所吟唱的是一种人类共有的情感，那些关乎爱与死的凝想，业已根植在灵魂中，成为永恒。

在20世纪的西方国家，“二战”的阴影尚未尽数抹去，工业革命的浪潮便席卷而来。人们的精神陷入焦虑、惶恐，茫然失措之境。诸如劳伦斯、卡夫卡等作家的出现，开始表现和思考现代文明的价值，乃至工业革命所导致的人性裂变、异化和孤独等情绪。美国社会依然陷入混乱，蓬勃发展的经济与个体精神的落差，使艺术家们纷纷对这个世界持怀疑态度。

也就在此间，出身摇滚血统的歌手迪伦，以他口琴般的嗓音歌唱爱情，呼唤奇迹，溯返宗教的温暖情怀。那些细微而又深情的诗意，深深地打动了美国人民，乃至世界人民——

坐在她家的厨房里/妈妈做着糕点/窗外的星辰闪烁高悬/时光静寂流逝/当你找到你的至爱……

惟此置身事外的倾诉，安静得让人心动。只是你若懂得迪伦，他就不是从现实里逃走的那个人。正如崔健评价他说：“鲍勃·迪伦越是不代表谁，他的影响就越大，那些总是想代表时代的人，越无法获得持续性的影响，那个时代过去了，他们就过去了。鲍勃·迪伦一脉相承的音乐形式，反而给了我们深远的影响！”

没错，迪伦不代表谁。他将音乐的全部意义都引向自由。即便是“诺奖”的降临，也可能是某种“伤害”。

这便是迪伦，一个让风声拂过大地的人，伴着他口琴般的歌唱……

□艺廊听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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