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英雄陈汤

□朱辉

古代诗词中哪句最佳？估计谁也评不出一个可以服众的答案。不过假如在当今愤青中进行调查，估计有一句古代名言会是他们最欣赏的，那就是“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这句话被许多人误以为是霍去病的原创，其实他出自西汉大将陈汤的上疏。

相比于霍去病，陈汤的名声小得多。主要原因在于陈汤身上毛病多。虽然常言道：“瑕不掩瑜”，可是毛病多了肯定会让文人们为难，不好树立高大形象，于是陈汤原本应该赫赫的名声大打了折扣。虽然他的名言流芳百世，他的名字却渐渐被遗忘了。

陈汤小时候勤奋好学，不过家境贫困，以至于有时客串当乞丐才不至于饿死。西方心理学家常说童年、少年时代的经历会影响人的一生，陈汤成年之前的贫困、被人鄙视，造就了他为了成功不择手段的性格。他的一生虽几经沉浮，一旦有机会他就会情不自禁地贪腐。或许早期的人生经历让他觉得有钱才会有安全感，才会受人尊重。

陈汤第一次进京充满了戏剧性，他遇到了人生第一个贵人富平侯张勃。张勃赏识他的才华，向朝廷推荐了他。就在等待朝廷任命之时，陈汤的父亲去世了。为了好不容易快要等来的仕途机会，陈汤没有回去奔丧。结果被“红眼病”举报，不仅自己因为不孝入狱，张勃也由于举荐不当被削减食邑二百户。

是金子总会发光，后来陈汤又被举荐，终于当了官。经他一再要求，终于作为西域都护府副校尉，和校尉甘延寿一起出使西域。

当时的西域，郅支单于用武力征服了一些小国，日益做大做强。他囚禁、杀死、侮辱汉朝使节，甚至流露出取代大汉天子的野心。这种背景下，甘延寿、陈汤带着一支人数不多的护卫军队来到了西域。

通过观察分析，陈汤发现了郅支单于的弱点：他手头还没有坚固的城池，没有善用强弩的将士，而且和周边诸多小国有仇……陈汤觉得此时正是消灭郅支单于的大好时机，假如不抓住，日后等他继续发展起来，势必真正威胁大汉。

考虑到朝廷机构臃肿，遇事很难决断，陈汤假传圣旨，调动汉朝屯田的“建设兵团”，又召集乌孙等受郅支单于压迫的小国参战。 “多国部队”迅速抵达位于如今哈萨克斯坦南部的郅支城，经过激战顺利破城，诛杀郅支单于王室一千五百一十八人。

像历史上许多民族英雄一样，陈汤外战内行，内战外行。回到京城之后，中书令石显、匡衡揪住陈汤假传圣旨的大罪，力主功过相抵，不杀头就等于给了重赏。由于元帝内心觉得陈汤功大于过，最终还是封陈汤为关内侯。

成帝刘骜即位后，丞相匡衡又向成帝起奏陈汤私藏战品的事，陈汤被免职。

几年后，在大将军王凤的奏请下，陈汤复出官场任从事中郎。陈汤在工作上表现出色，可是贪财的老毛病不改，最终因为受贿身败名裂再次免职成为平民，直到去世。

陈汤的对头中，石显是个劣迹斑斑的小人，一生以整人为乐事。与他稍有过节的被他整；抢他风头的，他也不放过，陈汤就属于后者。匡衡因为“凿壁偷光”名传千古，然而做上高官之后，这家伙也成了嫉贤妒能之辈，打击过不少功臣。陈汤固然贪财，石显、匡衡之贪腐，恐怕又在陈汤之上，所以他们攻击陈汤，显然属于贼喊捉贼。

纵观陈汤的一生，起起伏伏，充分演绎了什么是“性格决定命运”。作为副职，他敢于假传圣旨、夹持一把手，干出一番胆大包天的盖世之功。这种传奇，古往今来可能只有他一个人创造过。回国后虽然屡屡被小人打压，可是毕竟自己也不清白，罪名并非 “莫须有”。总体而言，落得个自然死亡的陈汤已经算幸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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