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一体化:希望与阻力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刘明礼

■提要

从2018年上半年的情况看,一体化的阻力和挑战依然严峻:

难民移民问题依然是阻挠一体化进程的棘手难题

美欧关系的裂痕加深,成为影响一体化的新因素

英国“脱欧”谈判仍然进展缓慢

2018年本应该是对欧洲一体化充满期待的一年,在去年马克龙击败疑欧的“国民阵线”领导人小勒庞当选法国总统,以及德国默克尔成功组阁以后,法德两大发动机蓄势待发,各界期待欧洲在一体化上有所作为。但从2018年上半年的情况看,一体化的阻力和挑战依然严峻,实际取得的进展未能达到预期。

首先,难民移民问题依然是阻挠一体化进程的棘手难题。外部难民的涌入在2015年达到高峰,之后随着欧盟政策有所收紧,入境的难民人数呈下降趋势,但由此引发的政治问题却未能随之平息。在意大利,由于地理位置原因,该国成为难民涌入的重点目标,民众的抵触情绪也相对强烈。主张对加强对移民难民限制的两个民粹政党,即“五星运动”和“北方联盟”,组成了二战后西欧第一个“民粹政府”。新政府在一体化方面远不如以往政府积极,在应对难民问题与欧盟其他成员国矛盾重重,此外还要求放宽欧盟财政纪律对意大利的约束。意大利作为欧元区第三大经济体,不但没能像德国法国一样发挥领导作用,而且现在还成为制约一体化发展的新因素。在德国执政的联盟党内部,基督教民主联盟和基督教社会联盟在难民问题上的矛盾尖锐化和公开化,德国内政部长、基督教社会联盟主席霍斯特·泽霍费尔甚至因此提出辞职,严重影响了政局的稳定,也势必制约德国在一体化方面的引领作用。在6月底的欧盟峰会上,虽然就难民问题达成了一定的共识,同意探索在欧盟境外设置难民中心、在欧盟境内设置管控中心,但由于缺乏细节支持,未来执行情况以及实际效果各界仍有不少疑虑。

其次,美欧关系的裂痕加深,成为影响一体化的新因素。回顾历史,二战后欧洲启动一体化进程,除了欧洲国家力图再次爆发战争的考虑外,从外部看,一定程度上也得益于美国的支持和推动。美国通过马歇尔计划向欧洲提供经济援助,直接促成了欧洲“支付联盟”的成立。冷战期间,美国也支持西欧团结,以符合美国的战略需要。冷战结束后,虽然国际格局有所改变,但美国总体上支持、至少不反对欧洲的一体化进程,以减轻美国在欧洲的负担。但特朗普鼓励欧盟成员国效仿英国“脱欧”,成为二战后第一个公开“唱衰”欧洲一体化的美国总统。据美国媒体报道,特朗普曾对马克龙表示,如果法国离开欧盟,美国将提供“更为优惠的双边贸易协定”。同时,在贸易问题上,即便是盟友,美国仍坚持对欧洲的钢铝产品征收高关税,双方贸易摩擦不断升级。欧洲理事会主席图斯克所说的“有特朗普这样的朋友,谁还需要敌人呢”,已经成为被频繁被引用的“名言”。在民粹主义、疑欧主义仍在欧洲持续发酵的今天,美国态度转变将对欧洲一体化带来何种影响值得观察:消极的角度看,是否会有国家响应特朗普的“号召”,导致欧盟的进一步分化；积极的角度看,在特朗普的刺激下,欧洲国家是否会更团结。

第三,英国“脱欧”仍是讨论一体化离不开的话题。2016年6月的英国公投已经过去两年,距离2019年3月底的“脱欧”期限不足一年,但脱欧谈判仍然进展缓慢,脱欧协议充满各种不确定性。这种不确定性带给经济的负面作用已经显现出来,尤其是英国2017年以来消费和投资信心都明显不足,经济已经出现明显的下滑迹象,欧元区2018年的增长势头也受到抑制。从目前形势看,由于英国对欧洲一体化“貌合神离”的特殊性,短期内再次发生成员国“脱欧”的可能性较小,即便是意大利的民粹政党上台后也未把“脱欧”当作目标。但欧盟应该警惕,在美国保护主义风险突出的情况下,如果英国“脱欧”问题持续久拖不决,相关不确定性对经济的负面影响值得关注。在经济形势不好的情况下,失业、社会治安、族群矛盾等社会问题就会被激化,演变成政治问题,最终导致一体化成为“替罪羊”。

总体看,今年以来欧洲一体化并没有出现倒退,而且在防务等领域还取得了一定进展。但受困于当前的现实难题,在债务危机后欧洲暴露出的诸多机制性问题远未能解决,一体化进程仍负重前行,任重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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