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真是一个明丽而又浪漫的季节。
这个季节里,细碎的枣花开了,小麦正在收割,放蜂的养蜂人住进了村子里。从西面的山坡眺望村庄,村庄的上空就仿佛笼上了一层浅黄色的纱幔,漂浮着,游弋着。村子里,到处都溢着新熟的麦香和枣花的微微香甜。街道两边,低垂的枣枝搔着行人的脸,抬头,即能看到嗡嘤在枣花间的蜜蜂,振动着薄薄的翅翼,时辍时逸。偶有一辆拉麦捆的马车走过,枣枝刮着麦捆,车行过,地面上便留下了稀稀落落的麦草和破碎的枣叶,明亮的夏日里,就留下了些许的落寞,像是谁,用一种尖尖的锐利在心头轻轻地划过。
我那时唯一的忙活就是游玩,同我那些知己的伙伴。我们去看村头的养蜂人,看养蜂人头戴一顶网状的帽子,在那儿忙这忙那,看那些蜜蜂轻飘地环着他旋飞,他却低头,兀自干着自己的活儿。他的镇静让我们佩服得只剩下羡慕和崇敬,直想自己也去做一个养蜂人。但我们还是明白,这些养蜂人就是冲着我们村的枣花来的,冲着我们那遮天蔽日的枣树来的。于是,我们选择了离开,离开养蜂人,到村子的枣树下捉蜜蜂,每捉到一只,就残忍地将蜜蜂撕作两截,然后放到嘴上吮吸蜜蜂肚子里的蜂蜜,在残忍中享受一丝微甜。那种残忍的游戏,好像只是生命季节里的一种单纯的需求,毫不考虑对幼小生命的摧残和破坏。
我们像游鱼一般在枣树间穿行,在街道上浮游,一边行走,一边还不时跳起,捕捉缀在枣花上的蜜蜂。心里的欢快,似这个季节里开放的花朵,是那样的明灿,那样的张扬。
幸福的时光如白驹跳跃,不知不觉,十几天就过去了。那些浅黄、细碎的枣花开始纷然离枝而去。你随手扯一根树枝,都会有众多的枣花簌簌落下。长大后读苏轼的《浣溪纱》“簌簌衣襟落枣花,村南村北响缫车,牛衣古柳卖黄瓜。”觉得这词,就是为我们村而写的。“簌簌”二字,写得真好,让人读了,似是看到了枣花碎梦般的降落,听到了枣花匝地的声响,一阵麻酥酥的感觉流布全身,让人醉倒在初夏的好时光里。
花落的时候,我们从前街走过,就常常看到“饼匠”家的老妇人,身穿一件灰蓝色的大襟衣服,端坐在自家门前的青石墩上。她端坐的姿势,和她那身灰蓝色的衣服,总让我们想到倒流的时光。她会长时间地仰头望天,枣枝细碎的斑驳的影子投在她的脸上,透着一种茫然和无绪。风起,花落,老妇人就笑了,灿烂如婴儿。我们觉得奇怪,有时会停下来,站在旁边,莫名其妙地看着老妇人。老妇人意识到,就立刻低下头,望向前方,一脸严肃、庄重的样子。我们觉得无趣,讪讪地走开了。现在想来,笑着的老妇人,也许正如今天的我,是把回忆的石头投进了自己的心湖里,于是,在她垂老的容颜上荡起了阵阵涟漪。
枣花落尽了。老妇人不再坐在门前的石墩上。我曾走上前,用手抚摸那个青黑色的石墩,很滑,很亮,很凉。
枣花落尽了,放蜂人走了,蜜蜂也走了,失落留在了我们心里。枣树上,留下了一颗颗青涩的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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