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梦中醒来的时候,窗外就已经鸟声一片了。我躺在枕头上,还没有醒过神来,被这莫名的声音鼓噪着,一点点,艰难地从一场旧梦中脱身而出。我抹了一把似梦似醒的眼睛,准备就这样躺上一会儿,听一听这比黎明还要早一些的鸟鸣,来自于窗外的哪一个方向?
我已经彻底地醒来了。可是,鸟声却稀薄了许多。我站在窗台上看着楼下那一排榆树林,树叶哗哗作响,没有看见一只鸟的翅膀。那是一排被修剪了树顶的榆树,树冠不大,但枝叶茂盛,藏下几只小鸟,应该不成问题。我有些纳闷,那些叽叽喳喳的鸟叫的声音,这一刻,飞到哪里去了呢?春眠不觉晓,现在已经到了夏天,我的睡梦却依然是这样稠密,我从一个夜晚里,背负了一场怎样的春秋大梦,还没有醒来,就被这一群不知名的小鸟儿给吵醒了。
我没有怪罪它们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怎么我一醒来,几乎所有的鸟声都不见了呢?
想来,我是见过这些小鸟的。在我的生活里,并没有缺少了小鸟的飞翔。我说的是那些命运卑微的麻雀,哪怕是在一条寸草不生的马路上,远远的,一棵树上会忽然飞起一群小小的恶作剧般的麻雀。相较于旷野上的村庄和茂密的森林,这些麻雀,像一群流浪在城市里的难民,它们习惯了被追赶,被机器的轰鸣和人群驱散。它们机智、勇敢的翅膀掠过城市高高的楼群,在一些低矮的灌木和草地上栖息,对那些明亮的窗子和玻璃大厅视而不见。它们只关心地上的一粒粮食,低头寻找或者振翅歌唱,一飞冲天的麻雀战术,成为这些城市里最为经典的画面。
有一些看似简单的问题,却也常常困扰着我。比如这些城市麻雀的老家在哪里呢?习惯了乡村生活的人,总是以乡村的观点来看问题。在我早年的那些乡村记忆里,这些麻雀呀,喜鹊呀,斑鸠呀……甚至乌鸦和夜猫子鸟,也都是有老家的。就像我们每一个人都会拥有自己的老家一样,每一只小鸟,最终都会飞回到自己的老家去。可是我在城市里观察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发现一只鸟的老家。难道它们也和我一样,被命运赶到了城市,就再回不去了?
人在城市里生活难,活一只鸟更难。那么多农村的孩子为了出人头地到城市里打工,打着打着,就被这城市的五彩斑斓给迷惑了眼睛,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既成不了城市人,又不愿意做乡下人了,成了一群城市的候鸟,飞来飞去,不知道哪一天,可以飞回到自己真正的老家去。而一群麻雀一样的小鸟,在一片嘈杂的城市天空里,也无法找到自己的方向,它们费了多大的劲,才飞出了城市的一个街区。条条块块的城市森林,是永远没有尽头的方格子天空,没有了原野和庄稼的城市上空,乌云滚滚,怎么也看不见回家的方向。
一群又一群乡下人被城市生活困住了手脚,一群又一群鸟,也被城市的天空折断了翅膀。
那么这些宿命般的小鸟,是怎样在城市里养活自己的呢?这是一个谜团。尤其是在那些寒冷的季节里,这些身单力薄的小鸟,没有了成片的庄稼地和草垛,没有了低矮的屋檐和一棵巨大的树冠,它们依靠什么度过漫长的冬天?那些积雪覆盖的街道上,到哪里去寻找一粒活命的粮食呢?可是一到春天,这些活蹦乱跳的小精灵们,就又出现在城市的大街小巷了。这真是一个奇迹。
每一个早晨,我都会被这些清脆的鸟声叫醒。可是,它们蹲在黑夜里的那些时光,我去了哪里呢?我在一床温暖的被窝里,做着一场不着边际的梦。那些黑暗中的蹲守,那些风餐露宿的日子,一只小鸟的翅膀上刻满天空的背影。飞来飞去,白天黑夜,没有人告诉一只鸟,苦难就是这些没有尽头的飞翔。而一只小鸟的快乐,通过一双小小的翅膀和它不知疲倦的歌唱,被传递着,塞满了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
我们都是些疲于奔波的命,人和鸟,在城市的街道上行走和飞翔,永远无法放弃的,是自己的脚步和翅膀。城市人和乡下人,城里的鸟和田野里的鸟,我们眼睛里的天空,拥有共同的晴朗和一片驱不散的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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