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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沙居民到底过着什么样的生活O—位巴勒斯坦作者讲述了拥挤的居住环境飞物资短缺飞目睹熟悉的地方突然变成废墟———还有时刻伴随着的死亡恐惧。
2014年7月23日星期三
昨天傍晚,我妻子的妹妹哈达、她的儿子和三个女儿搬到了我们居住的贾巴利亚营地。他们平时住在加沙城的最南端,一个叫塔尔哈瓦的地方。过去五天,坦克对那个地方进行了密集轰炸。在一次袭击中,旁边房屋的一大块混凝土从窗户飞进来;原本就不宽敞的房屋一下子被瓦砾占据了一半。
我的妻妹说,对这种事情他们早已习以为常。在2008至2009年的战争中,一枚导弹从客厅窗户横穿进来,房屋垮掉了一半。然而,这一次,她的丈夫哈提姆却拒绝和她一起来贾巴利亚。他们居住的那条街上人都走光了,只剩下他一个。在过去两年里,他爰上了养鸟。他把家里的一个房间变成了鸟舍,在里面养了约50种鸟,包括蜂鸟、鸽子、麻雀等等。他宁愿留下照顾他的鸟~~~否则谁来照看它们?
现在,14个人居住在我岳父的房子里。整栋房屋只有两个房间。今天早上,卫生间门口排起长队。轮到你后,只听到外面排队的人不停催促的声音,鼓励你不得不尽快完事。
过去一周,多数的房屋都开始面临供水短缺的问题。我父亲一整天大部分时间都在查看水箱里的水位,像是患上了强迫症。有一天他不得不用一个大塑料瓶从邻居家借水。他家的小房子里现在也住进了另外两家人~~~我姐姐家的12口人、我父亲的叔叔一家5口~~~还有我弟弟易h拉欣一家。
现在,无论到什么地方都可以看到人们在排队。几天前,我们还过着平常的生活~~~早上8点起床,洗脸,刷牙,吃早餐,开始平凡的一天。现在我们被迫放弃正常的作息,只能活在此时此刻。
生活变得复杂起来。让人不禁希望自己能够简单一点,以便更轻松地接受现实。我的小女儿贾法只有19个月大,在战争开始后的第一周里她吓坏了。我们无法向她解释爆炸的声音到底是什么,但她能轻易看懂当爆炸声响起大人们脸上的恐惧。一周之后,我们开始骗她说,那是她的哥哥纳伊姆大力关门的声音。贾法很快就完全接受了这一荒谬的解释,并开始适应。现在,每次听到爆炸,她就喊道,“门!”然后要求纳伊姆别再摔门。按照贾法的逻辑,那个摔门的家伙让大家都陷入困境。每一次摔门意味着和平的机会被关闭。贾法不停让哥哥纳伊姆停止摔门,但总是徒劳。
7月24日星期四
最糟糕的是,当你意识到再也弄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整个夜晚,坦克、无人机、F16战斗机、战舰让人片刻不得安宁。爆炸声此起彼伏,听上去就像是从隔壁传来。有时候,你甚至觉得它们就在你的房间里,你终于被击中了。然后,你意识到,原来又躲过了。我的手机没电了,因此听不到新闻。于是,我躺在黑暗中,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进行自己的分析。
一段时间后,你开始能够区别不同类型的攻击。目前为止,最容易分辨的是攻击究竟来自空中、坦克还是海上。战舰发射的炮弹个头最大,它们发出的爆炸声要低沉许多。那是一种吞没一切、包围一切的声音:你感到仿佛大地也被吞没了。坦克发射的炮弹的爆炸声在空气中留下更多回声,但从地面感受不是太深。F16发射的导弹绝对不会弄错,伴随着闪亮的白色光芒,还有长长的回声。F16战机发射的炮弹会让整条街道震动,摇晃30秒钟。你感觉自己必须时刻准备从窗户跳出去,以免被压在房屋废墟下。和这一切都截然不同的是无人机发射的导弹。它似乎更有个性——在空中放射出刺眼的黄色亮光。从无人机上发射几秒钟后,这道明亮的光芒从天空划过,仿佛在告诉我们:现在是晚餐时间,我要大吃一顿。
当然,这些都只是主观印象。然而,每天晚上,你坐在客厅,等待死神敲门,或是给你发来一则短信,告诉你“死亡在一分钟后到来”;当你回答不了孩子想要知道答案的唯一问题(“爸爸,这—切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当你每天挣扎着鼓起勇气挨过这一天……在这些时候,你还能干什么,只能得出一些主观的“印象”。
战争教会你如何适应它的逻辑,但它当然不会分享它最大秘密:如何活下来。比如,每次开战,你得把窗户打开一半,这样,爆炸产生的压力才不会将它们震碎。为了更加安全,你应该给每片窗户玻璃贴上胶带,这样,当它们破碎时,碎玻璃不会伤害屋里或外面街道上的人。绝不能睡在靠近窗户的地方,这是显而易见的道理。人们总结说,最适合睡觉的地方靠近楼梯,最好是在楼梯下面。两天前的晚上,炮弹落在150米外的贾巴利亚墓地中央。死者没有参与战争,但这一次他们却被迫分享活人的苦难。第二天早上,墓地一片狼藉,灰色的骸骨散落一地。
7月25日星期五
当清真寺传来祈祷的声音,我这才意识到原来今天是星期五。在战争时期,日子已经不再重要。每一天都被战争的节奏、声响和沉默主宰。
今天早上,我决定去加沙城中心看看。一个年轻人正驾着一辆马车,上面载着床垫和枕头,大概是从他家的房屋废墟中拖出来的。我猜他正准备去联合国难民救济及工程局(UNRWA)开办的学校所设立的某个救济点。这个年轻人朝街上的另一位男子喊道:“今天是斋月的第几天?”“第27天。”这意味着离古尔邦节(或称开◇节)只有三四天了。通常,在这个时节,我们已经在准备庆祝。城市的每个角落都装点上了彩灯;商店通宵营业,出售节日用品——主要是古尔邦节要穿的漂亮衣服。这个节日有其独特的气息和味道,绝对不会弄错。
但今年不一样。现在,一切都关闭着。我只能看到残垣断壁、瓦砾废墟、建筑物上丑陋的大窟窿。闭上眼睛,留在脑海里的画面只有瓦砾。
在无名士兵广场上,妇女、婴儿、老人、男孩、女孩——所有人开始陆续醒来;还有少数人依然躺在他们用纸板或其他材料制作的临时“床铺”上沉睡——只有少数幸运者可以睡在床垫上——广场花园上铺满了这种人们过夜用的简陋床铺。对于难民而言,这里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露天开阔地带。UNRWA学校在加沙扮演着难民营的角色,但早在几周前就人满为患。这些人在老家目睹的恐惧和死亡,足以促使他们放下一切;就这样在户外像无家可归的人一样席地而睡。一些人选择了无名士兵广场,还有的在巴勒斯坦立法委员会对面的奥马尔莫克塔尔街中央三角形的草坪上过夜。这些花园平时代表城市最光鲜亮丽的部分;周围是最昂贵的店铺和最好的餐厅。现在,花园变成了又一个难民营。穿过花园,我看到喷泉暂时吸引了男孩们的注意——他们脱下外衣,将喷泉征用做临时游泳池,决定在这片人间地狱里给自己建造一个小小的乐园。
突然,一架F16打破了我们头顶的音障,音爆声响彻广场。所有人都扬起头扫视天空,试图发现导弹落地的方向。几秒钟后,我们听到了:这架F16在阿尔里马社区某处“饱餐”了一顿。像街上所有人一样,我奔向最安全的地方:街道中央。在这种情况下,大家都知道要尽量避开那些依然完好的建筑。我和其他人一起,沿着街道中央,朝阿尔伊斯拉塔的废墟跑去。一周前,这幢建筑被导弹击中,导致很多人死亡。这是1994年和平协议签署后,加沙建造的第一幢高楼。从建筑角度看,它令人惊叹。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堆瓦砾。导弹袭击这里完全没有理由。回到贾巴利亚,我的妻子哈娜正在和孩子们争论是否应该让他们去外面玩耍。他们想要看看街道,呼吸外
1.7月20日’在靠近加沙的以方边界\’一名以军士兵站在坦克上Q住在加沙的巴勒斯坦人已经能够只凭声音判断炮弹究竟发射自飞机◇战舰还是坦克Q2.7月20日’在以色列南部的斯德洛特镇\’一群当地居民正悠闲地观看远处加沙的战火Q3.7月26日’12小时的短暂休战期间’在加沙苏加亚区\’一名巴勒斯坦男孩抱着枕头经过被空袭破坏的房屋Q难民营已经人满为患’很多人在露天广场过夜Q4.7月20日’加沙西法医院停尸间里白布包裹的孩童尸体。
面的空气。即使他们站在窗口,想看看街对面住满难民的学校,哈娜也会立刻把他们拉回来。我的儿子穆斯塔法想去我父亲家和他的堂兄弟们玩耍。“不行就是不行,”哈娜坚持。他们可怜巴巴地看着我。我提议说,傍晚时带他们一起过去。哈娜不知道的是,我对她隐瞒了一个秘密:每次我说带孩子们去父亲家——步行只需要4分钟——孩子们大部分时间其实在隔壁的网吧玩游戏。
每天,我都为此和哈娜争吵。最后,我决定每天带孩子们出去玩几小时,再带他们回家。在外面的每一分钟,我们都面临危险。每走一步又面对新的危险。在赶往父亲家的路上,我紧紧地抓着孩子们的手,祈祷着不敢想象的事情千万不要发生。
7月26日星期六
已经连续40小时断电。昨天,供水也被切断。在加沙,电力供应是个长期问题。自从2008年,本地区的唯一发电站被轰炸后,加沙人每天只能享受12小时的电力。这12小时可能是在白天,也可能是在深夜人们熟睡之后;根本不可能预测。抱怨没有任何用处。过去三周,每天的供电时间只有两三个小时。现在,哪怕只能用一小时的电,我们也会满足。
断电影响生活中所有方面。通常,人们的一天从来电的时刻开始,所有安排都围绕着它。你必须尽量利用每一秒有电的时光。首先,你给所有带电池的东西充电:手机、笔记本电脑、手电筒、收音机,等等。其次,在充电时尽量不要用这些设备——以确保储存下更多的电能。然后,你得做出一些艰难的选择——哪些电话是必须打的,哪些电子邮件需要答复。在打电话时,绝对避免闲聊——这等于浪费能源。
星期五晚上,我的一个朋友,在贝特哈农医院工作的希沙姆,打电话告诉我他们被炸了。炮弹击中了X光室和手术室。病人、医生、护士都吓坏了。希沙姆用三分钟描述了当时的混乱,结论说,红十字会或联合国必须出面进行干预。几百个家庭在医院外面的花园里住了下来,他们无处可去。我给巴勒斯坦电视台打电话,告诉他们,人们被困在贝特哈农医院,他们应该向红十字会或联合国求助。当时我正和朋友阿布·阿赛尔在另一个朋友侯赛因的家里,坐在黑暗中抽着水烟。接近午夜时,我起身回家。
在回家路上有好几座UNRWA学校改成的难民营。我来到第二座难民营。我的朋友阿里·卡玛尔在那里当老师,目前的工作是照顾那些流离失所的人们。我走进行政室时,卡玛尔正在穿印有联合国字样的防弹背心。我们坐在学校大门外,他告诉我,学校现在容纳了430个家庭,2450位难民。他们每天只能给一个家庭提供一顿饭和几块饼干。我们交谈时,我看到一群人在外面排队等候从一个窗口领取毯子。另一个窗口前排着等候领取食物的人。卡玛尔每班工作24小时,然后回家休息24小时再回来工作。
学校的一位难民,加宾家的某个成员,昨天下午忍不住回去看他家的房屋,查看养在后院里的牲畜。他被坦克击中。他的家人和亲友们在学校里给他办了一个葬礼。体育馆成了人们哀悼的地方,铁皮屋顶见证了悲伤的面孔、愤怒的目光和可怕的寂静。
在我离开前,大约在周六凌晨2点,学校传遍了一则振奋人心的消息——早上8点将迎来12小时人道休战。休战、停火这种难得的事情难免引起人们的怀疑。但在学校,对于这个消息,每个人都表现出最乐观的一面,计划着趁这个机会回去家里看看。
早上,睁开眼我的第一个问题是:真的休战了吗?哈娜点点头。这一次她没有反对孩子们去父亲家或是去网吧玩。她很高兴,他们终于可以自由活动了,哪怕只有12小时。她也为自己感到高兴。过去一个小时她一直计划到底要去哪里看看。我决定和朋友艾伊德和萨勒姆去苏加亚区看看受损程度。
一名男子看到自己的房屋已经变成一片废墟,悲愤地说:“这不是战争。这是末日的开始。”这片社区破坏太严重,在街道那头,另一名男子甚至无法辨别哪个地方曾经站立着他的房子。整条街都被夷为平地,满地瓦砾、石头、金属、砖头、沙土。坑坑洼洼的柏油路面显示了街道曾经的走向。但实际上,街道早已不存在,房屋也荡然无存。
如今的加沙,人们的房屋像老妇人织的羊毛围巾一样交织在一起。不同颜色、不同材料、不同风格。在混乱中,一名男子突然大声叫喊起来:“这是我们一家60年的积蓄!”和艾伊德、萨勒姆开车前往苏加亚的路上,这就是我看到的景象。苏加亚的主要街道巴格达大街是破坏最严重的地方。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巴格达大街确实和2003年美英联军入侵巴格达后的景象非常相似。
在社区边缘,一座农场附近十几头牛被杀死。甚至连奶牛也无法躲过战火。它们躺在地上,舌头从嘴里掉出来,腹部因为腐烂而开始肿胀。一头牛仿佛被整齐地一分为二。我们高兴地发现,还有一只奶牛依然活着。站在一小片瓦砾中——也许是曾经的畜棚。我们小心翼翼地靠近。它的脸一直朝着仅剩的一面墙;它的样子看上去很糟糕,一条腿似乎受了伤。当我们靠近时,它一瘸一拐地避开了,显然忍受着伤痛,却因为害怕不肯接受我们的帮助。
一名老妇人无助地坐在废墟上。不远处,几个孩童在瓦砾中搜寻玩具。救护车和急救队24小时连续工作,在废墟下面寻找幸存者。今天,在废墟下面共找出约151具尸体。有的已经开始腐烂。在苏加亚的每个角落都能闻到死尸的气味。其中一具尸体是女性,她的双手还抱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在炮弹落下时,她一心想保护他们,将他们紧紧抱在自己的胸前。在沉重的钢筋水泥下面,是被永远定格的生命。我的邻居阿布努尔和他的家人正忙着搜寻一幢建筑留下的废墟,一家六口被埋在下面。还有一个孩子的尸体依然没有找到。每个人都在焦急地寻找。阿布努尔最终摸到了触感类似孩童身体的东西。他大喊起来,让人们过来帮他把上面的石块抬起来。他设法抓住了一条东西,慢慢将它拖上来。原来是一条属于男子的腿。谁是它的主人?没有人知道。
停火计划持续12小时,从早晨8点到晚上8点。我们在苏加亚一直待到下午4点,一条街一条街地走下去,试图了解受损程度,在需要帮忙的地方伸一把手。我们开车准备向东走,一名男子把我们叫到一边警告说,几百码之外有坦克。他说,如果他们看到汽车,我们将成为目标。我们必须立刻掉头回来。
在贝特哈农和霍萨两个区情况同样糟糕。下午5点,坦克就开始向人们开炮,此时距离停火结束还有3个小时。在霍萨区,人们不允许回去看已经变成一堆瓦砾的家园。人人都在紧张地看表,计算还剩下多少时间。
虽然所有一切——杀戮、破坏、失踪、眼泪、创伤、苦难——在12小时的停火间隙,我又看到了原来的那个加沙。人们倾巢出动,上街购买食品,抓紧时间外出;商店打开大门,孩子们在街上玩耍。这是一座抓住短暂的和平努力维持正常生活的城市。现在,和平即将结束。坦克、迫击炮重新开始咆哮,让恐惧填满空气。原载:httP://www.th仑9u8r廾ⅰ8n.co川/worI廾/2014/juI/28/four-廾8Ys-un廾仑r-sⅰ仑9仑-98z8-廾ⅰ8rY-P8I仑stⅰnⅰ8n原文:At仑fA卜uS8ⅰf编译: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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