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师伴我一路远行

吕福录

光阴荏苒，一晃三十年的岁月流逝得无影无踪，每每忆起高中时期挑灯鏖战的流金岁月，想起共度时日的老师和同学，总是令人嗟叹不已。

1986年，一个让我终生无法忘却的年份，因为人生中第一次高考名落孙山，落榜的我因交不起泾川一中50元钱的复读费，而与学校教务处杨主任闹出别扭。

现在回想起来，觉得自己真是十分可笑。可能是因为杨主任当时一句说者无意的“没钱还想念书”的话语刺痛了我的神经，一向腼腆少语的我，竟然一怒之下与杨主任发生了争执，撕毁了许多同学和家长想得到却无法得到的“复读报名通知书”，并狠狠摔在地上。

鲁莽，在举手之间就已经注定无法挽回。我在不经意间一下子成了助人为乐的“雷锋”， 复读名额很快就被早已堵在学校门口据说有些来头的“候补”学生家长乘虚而入、捷足先登了。就这样，我莫名其妙地失学了。

也许因为少不识事，当时放不下自己所谓的“自尊”，没有向杨主任赔个不是，让这位老师丢了脸面，竟然还撂下一句自认为很有骨气的“离了泾川一中照样念书”的狠话，背起书包，打起行李，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走出校门的一刹那，我忽然意识到自己闯下了大祸，心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和害怕，害怕父亲的揍，害怕母亲的骂，害怕兄嫂的训，害怕亲戚的怨，更害怕村里邻居的嘲笑和讽刺……

意外失学，让我真正在人生的十字路口迷失了方向。上学——我断了自己的路，回家——我想都不敢想。

也许，我的意外失学注定了与您的期遇，不然，或许今生今世我们即使相遇，只不过是一个路人而已。

人常说，病急乱投医。情急之下我想到了泾川二中。我怀揣高考成绩单，忐忑不安地走进了二中的校门，走在错落有致的校园里。除了教室里不时传来老师的讲课声和学生们的读书声外，“井”字形的过道上竟然少有人来回走动。这让本来就胆小的我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做贼似的到处乱溜，东瞅瞅，西望望，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可疑的眼神和怪异的行踪，早已进入了正在校园巡逻的一位老师的视线。他追了好几圈后，终于将我堵在了两座教室的墙三角。我一时不知所措，吓得连头都不敢抬。也许是老师看我浑身补丁，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娃娃，便慢慢地走近我，用手摸着我的头说：“碎小伙！你别怕！我问你是哪里人？有事吗？”听到老师随和的问话，我便慢慢地抬起头来，看到了一生中所遇的最具师德的恩师——王天德。

我就这样有幸认识了这位老师。正是这位恩师改变了我的命运，也让我与您不期而遇并留下令人终生难忘的记忆。

那天，或许是一见如故，也或许是我抓住了救命稻草，在王老师安慰下，我一口气把家里贫穷与自己的失学遭遇全盘端出。让我没有想到的是，王老师竟然就是泾川二中唯一一个文科班的班主任。他看了我的高考成绩，说我复读大有希望，念起我的遭遇和求学心切，加上又同是罗汉洞乡党的份上，他二话没说，直接把我领进了教室，找了一套桌椅安排我坐下，并亲自到学生宿舍里让同学们挤挤，给我腾挤出了一个床位，后来又亲自去教务处给我报了名，并让学校按在校生对待，只交了七块八角钱的学费。据说王老师为我的事还挨了校长的批评。王老师接受批评时倒很实在，说是自己的乡党亲戚，已经收了，下不为例就是了，学校就再也没有深究。

失而复得的复读，让我一下子懂事了许多。在接下来的一年时间里，我将自己尘封在校园和泾河畔的树林里，不分昼夜，埋头苦学。期间，在学习上得到了许多代课老师特别是班主任王老师的严厉管教和精心辅导，在生活上也得到了王老师与好心同学的关爱支持。

为了巩固知识，加深记忆，学校经常会发一些铅印高考模拟试卷，也会有一些老师整理的复习资料，今天五毛明天一块的，总是让我提心吊胆（因为家里实在困难，每月给我的所有零花钱只有一两块钱），不敢面对。王老师体谅我的难处，时不时会有意无意地免费给我，也有宅心仁厚的同学，私下里周济给我零钱，事后还他（她）们时却死活不要。

那时学校也有食堂，只可惜我一次都没有去过，或许这对我来说只是一种奢望。我的伙食是父亲周六周日往返140里骑自行车送来的杂粮锅盔和菜叶饼饼，时饱时饥，时有断顿。除了同学接济外，细心的王老师还常叫我去家里吃饭。王老师和师母无微不至的关爱在很大程度上激励了我的前行。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经过一年没黑没明的拼命苦读，1987年夏天，我以全班第三名的成绩顺利通过预选，并在高考中以395分的成绩被甘肃省税务学校税收专业录取，成为泾川二中文科班考上普通高校的仅有三人中的一人，不仅实现了个人跳出农门的夙愿，也为学校（二中首期高中部）当年文科高考实现零突破争得了荣誉。据说，许多老师特别是王老师在我走出校门多年后，无论是在课堂上还是在全校大会上，经常拿我的苦读故事教育学生，激励学生。

我常常想，恩师一件看似不经意不起眼的些许小事却改变我的命运，让我终生受益匪浅。时隔三十年，工作闲暇之余或者是在家享受天伦之乐时，自己总会情不自禁地向同事、向朋友和家人讲述当年的故事。每天晚饭后，我养成了去街道、广场、公园、河边散步的习惯，偶尔也会遇见当年的杨主任和我的恩师。尽管都已是古稀之年的老人了，可当年的风采仍依稀可见。说起当年的往事，无不感慨人生的造化。我十分感激杨主任釜底抽薪对我的激励，更感激王老师雪中送炭对我的救助。每当同学聚会或者家庭聚餐，常常邀请恩师与师母到场畅谈师生情结。逢年过节，我也常去看望拜访，每一次都能听到恩师的谆谆教诲，每一次都能感受到师母的关怀备至。

人生苦短，重阳在即，祝愿恩师一家健康平安！我们也相信，有恩师的陪伴和数十年来的教诲，会激励我走得更远。

（作者单位：泾川县国税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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