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断章(组　诗)□　潘汉东

一

谁说老去

流水从身边绕过

和几十年前一模一样

一对鸽子,在公园的长椅上

和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它们如此安静

嘀咕的声音,仿佛

来自大地深处。

二

拐过一条熟悉的巷陌

就是挑灯夜战的建筑工地

拐过工地,就是

此起彼伏的广场舞

拐过时髦的橱窗

就是面包店,新出炉的

小麦和玉米,多么陌生

以至于流浪的人,不敢

擅自回到绿带一角

去分辨两只蟋蟀的谈吐

谁和谁他乡遇故知

谁曾是谁的乡愁。

三

街道那边,高大楼群

雨后春笋,除了远山的轮廓

地平线早已刻入

一座城雕的额际

五光十色的灯火,汇入

这不夜的城,蛛网般

贲张的人流车流

布满经年失眠的眼睛。

四

不敢轻言幸福

不敢轻易说爱,不敢把

苦辣酸甜都搅成一锅

活在城市,你不能想左就左

想右就右,有时候

一块地皮比一块蓝天

要值钱得多,一缕铜臭

比一份亲情值钱得多

而现在,最值钱的是

我和老伴,在有鸟鸣和

负氧离子的八楼

坐拥一段年轻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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