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兵的见她这样子,更耐不住了,提高声

当兵的见她这样子,更耐不住了,提高声音再次问道:“问你哩,说唦,你是做啥的?”

巫娥儿见状赶紧凑到跟前为秋儿解围。她点头哈腰地对当兵的说:“啊哈,老总,我们进城办点年货。”

那个当兵的见有人打岔,不耐烦了,把巫娥儿一把豁到一边继续问秋儿:“说嘛,做啥去哩,咋不说话哩?”

秋儿声音低得像蚊子叫,说道:“他说的对着哩,我们是进城办年货的。”

她越这样,这个当兵的越坏,故意逗她:“他,他是谁?”

他把脸转向巫娥儿:“你说的是这个黑敬德(指迟恭尉,秦腔戏剧中的人物)吗,他是你啥人?”

秋儿仍然不说话,当兵的继续紧紧地追问。

“说嘛,说嘛,这个敬德是你啥人?”

秋儿怕在这儿耽搁下去误了正事,故意装成害羞又害气的样子,抬起头来把当兵的狠狠剜了一眼道:“我男人!”说完,一把抢过巫娥儿手中的褡子低着头快步跨上吊桥。

这一眼使这个捣蛋兵周身都酥麻了,他怔了半天才回过劲儿来,哈哈大笑道:“你男人?这么个黑敬德竟然是你男人?你就一黑了和他睡觉?”

城门口站岗的另一个兵看着秋儿的背影,故意对着吊桥笑骂道:“这叫一黑一白一搭配,睡着才骣合哩,瓜怂!哈哈哈。”

秋儿、巫娥儿、游仁等在他们的侃笑声中快步进了城。

进城后才是小晌午,行事要等到夜里,他们就按照预先商量的办法,到处转着,消磨着时光。

什驿城不大,秋儿在孙家塬时就来过。她根据自己的记忆在几个人稠的地方兜了几圈,又到一个卖绸缎料的铺子里装着挑料子消磨时间。伙计看她喜爱这些绸子,人又长得漂亮,就不厌其烦地向她解释各种面料的特点。她装着很喜欢的样子缠着要买,巫娥儿故意说钱不多了不给买,秋儿噘着嘴不肯离开。店老板是个老年人,见秋儿这样子,越发殷勤了,凑过来劝巫娥儿道:“嘿,你这人,黑得像个卖锅墨子的,娶了这么个秀气嫩面的媳妇,还不给多买些好衣服,小心人家生气了黑了不招你。”秋儿装着害羞的样子白了老板一眼,老汉哈哈大笑。巫娥儿被她缠得没办法,只得掏出钱来买了一绿一红两块袍子料,秋儿才高高兴兴地跟在巫娥儿后面走了。

转完了铺子,秋儿看看天已大后晌了,就向巫娥儿一使眼色,几个人寻到一家饭铺,坐下点菜吃饭。

别看什驿城不大,饭馆却多如牛毛,一家挨一家,从塬上人最爱吃的臊子面到烹、烧、炸、煎、蒸各种食品样样俱全。最出名的如高老二家的油酥馍,朱顺喜家的卤猪肉,马老六的羊杂碎,米豁豁家的糖油糕等,经常宾朋满座,顾客盈门。

秋儿一伙怕招人眼,没敢到那些有名的饭馆里去,只得选了一个人不太多、比较僻静的床子面馆里坐下,每人要了一碗面,切了二斤卤猪肉,慢慢地细嚼细咽,等待天黑。

冬天天黑得早,不到集散尽,天已经昏昏蒙蒙的了。

秋儿见天不早了,示意巫娥儿和几个护兵,准备离开这家饭馆。忽然,街上传来嘈杂声,听见士兵们吹着哨子不断跑动,秋儿知道保安队要行动了,向身旁的人一示意,大家又坐下了,注意听着街上的动静。

不一会儿,听见有人喊:“戒严了,戒严了!章大队长有指示,凡是跟集串亲的闲杂人等,速速出城,今晚城里戒严,一会儿城门关了就出不去了!”这声音过来过去喊了好几遍。

秋儿慢慢走到窗子跟前朝外看,见街道上一个行人都没有了,街面空荡荡的,只有穿着蓝制服的保安兵,平端着长枪,每隔一段站着一个。

秋儿知道这时候不能再出去了,脑子里紧急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计划,这时候,饭馆老板进来了。他一看这几个人还没走,觉得奇怪,面露焦急的神色对巫娥儿说:“掌柜的,你不听街上戒严啦,城门都关了,你咋还不走?再迟了城出不去就麻达了!”

巫娥儿笑了笑用平静的口气说:“出不去就不出去啦,我们打算在你这儿过夜哩!”

掌柜的以为她在开玩笑,更急了,提高嗓门说:“你这人咋这么能沉住气的,都啥时候了,你还顾得上闲磨牙。”

巫娥儿一脸严肃,说:“真的,我不是跟你说耍的。我们都是远路客,今儿进城办事,碰上了戒严,你说这时候我们往阿达走?”

巫娥儿说着向旁边的女兵一摆头,那几个女兵起身走到墙角里,拿过活叶门板就上。

店掌柜这才相信她的话是真的了,他吓坏了,一步跨到上门板的女兵跟前,用身子堵住她们,用求救的目光瞅着巫娥儿说:“这咋成哩,这咋成哩。爷,你们又不是本地人,这要叫章大队长知道了,我就麻达了。”他听出了巫娥儿浓重的陕北口音。

秋儿起身走过去,轻轻地拉了一下他的袖子,压低声音说:“掌柜的,你不要怕,我们不是等闲人家,今晚要进城干件大事,完了就走,这会儿你撵我们是撵不走的。”

店掌柜心里一下明白了,他的脸吓得煞白,无可奈何地跟着秋儿她们进了里间。

到了套间里面,秋儿示意,一个女兵走到桌子前,“刷”的一下倒出一垛银圆。秋儿指着银圆对店掌柜的说:“掌柜的,这些钱给你,就算作我们这些人的保护费,在我们走之前你要负责保护好我们,出了事情我们饶不了你!”

掌柜的哭丧着脸问秋儿:“我一个穷开馆子的,咋保护你们哩吗?”

秋儿说:“也不要你费啥事,万一来了保安队盘查,你就说我们是你乡下的亲戚,今儿进城办年货来了,就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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