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幡动 文| 笑解金刀 塬上

春节，再上草峰塬，它像一轮磨盘平展展地矗立在平凉市的四十里铺边缘。按照塬的释义，它是黄土高原地区因冲刷形成的高地，四边陡，顶上平。故乡在陇南的我，见惯了攒聚的峰峦、葳蕤的山林，接触到塬，便有了神秘而陌生的审美趣味。

暮蔼落尽，星空斟满。第一晚，便有种介于迷醉的感觉。看到夜空中的繁星，如同生物电流瞬间传导全身。农田，屋舍，苹果园都被浓烈的墨一笔掩蔽，灯盏熄灭之后，星光便秋水般滋长，我像是独自站在艨艟巨舰的甲板上。看到北斗七星静悬在头顶，它不像别的星辰珍珠般随意散落，它被神祇有意地镶嵌在那里，昭示着凡人不可知的命运。

在塬上，大风过境，一波一波涌来，起初让人觉得遍体生寒，但浸淫其中，很快就发现风的线条到最后便有些柔媚起来，让人想到萌动的柳枝、返青的麦苗。就像爆竹的一声脆响，或是烟花的瞬间明灭，过年的气息便消泯不见了，在塬上的三天，我体会到一种巨大的岑寂，君临了我的身心，轻轻触碰，如棉花般毫不受力。

天空索性蓝起来，阳光便泼溅到身上，我就像一尾鱼游起来了。

趁着好天，去塬边。只一两百米，树就成了野树，结满了鸟窠，而荒草填补了路边的一切缝隙，倒伏下来，在脚下扑扑作响。这是一方已经废弃的地坑院，这轮碌碡滚着滚着就遗落到岁月深处……而这看似平展展的塬到了边界，便显示出它千沟万壑的本来面目，我们可以看到它的肌理，听到它的呼吸，而更远处相邻的塬，只是一道暗影，仍然裹着一缕天青色的淡淡的尘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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