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利人与暮囊人

□秦玉龙

平凉方言“暮囊”一词究竟源出何处,笔者不是语言学家,尚不知其来路,也晓不得它那年那月成了平凉人的口头禅,只知道大家都在说这个词。有位语言学者在其《关中方言解析》一文中,对“暮囊”的解释为:做事走路慢慢腾腾,衣着打扮窝窝囊囊。

平凉人经常会听到这样的对话:你咋这么暮囊撒,去年叫你办的事情到现在还没办好!

还有:看你一下暮囊的撒,捯饬来捯饬去的,半天了还出不了门!

一般理解,暮囊是可里马嚓和麻利的反义词。也可以被解读为:做事不麻利,慢性子,行动迟缓,磨蹭,不利索以及影射为没本事等等。

不过,暮囊与年龄无关。六七十岁的老太太,照样手脚利索,家内家外拾掇得清清爽爽,头上脚上穿戴得展展拓拓。二十岁的大小伙,也有“缠脚裹头”婆娘害式的,交代的事情,总是拖拉到最后一刻,才慢条斯理应付了事。倒是看得人心急,大摇其头:那个人做事暮囊的很!

诚然,事物总是相对的,暮囊人也不是事事处处绝对的暮囊。譬如,你去某单位办事,工作人员正好为晋升工资或职位竞聘没遂意颇烦着,原先干事可里马嚓手脚麻利的他(她),办事效率自然就会大打折扣,故意暮暮囊囊,磨磨蹭蹭“磨洋工”。你虽然着急上火,可也只能在心里暗暗着急:真是暮囊完咧!

同样,有些人是天生的慢性子,干事说话一板一眼,就是你家里着火了,失盗了,半道遇到劫匪了,他照样会按着自己的节奏来。说话温吞吞,生怕声音大了吓着谁。走路慢腾腾,生怕脚下踩死一只无辜的蚂蚁。遇到这样的暮囊人,就算急死你,他依旧是不紧不慢一脸笑眯眯地说:不急,不急,慢慢来撒!

有朋友讲了这么一个笑话,从中你就可以看出暮囊人的慢性子有时候真是叫人哭笑不得。话说上世纪60年代,在平凉的某乡某村某个夜晚,一个麻利人和一个暮囊人负责看管玉米地,两个人生火烤玉米棒子吃。暮囊人对麻利人说:我想跟你说个事,又怕你着急。麻利人对暮囊人说:你说撒,我不会急的。暮囊人刚要说又咽了回去,说道:我还是怕你着急。麻利人说:你快说撒,我真的不会急。暮囊人说:你可千万不能急!这时麻利人闻到一股烧糊了的味道,低头看自己的衣服着了,一下子跳了起来。暮囊人说:我要给你说的就是你的衣服着火了。麻利人蹦跳着喊道:你个暮囊怂咋不早说撒!暮囊人说:你看你,我没说你都着急成这样了,我说了那还得了!

估计大多数人看了这个笑话,都会笑出眼泪来。可是,假如那个不幸的麻利人就是你和我呢?假如正好那个暮囊人就是你和我的同事、朋友抑或搭档呢?假如火烧沟子的事就发生在你我身上呢?你还能笑出来吗?我想,你除了又气又急,剩下的只有无奈了。

有人说,暮囊人都是天生的,娘胎里带来的,我看不尽然。倘若你拿一把火去烧暮囊人的衣服,看他会不会跳起来大声喊叫。假如暮囊人遇到了不得不着急上火的事,看他还会温吞吞、慢腾腾吗?据观察,那些所谓的暮囊人,要么真是做事说话一板一眼的“慢性子”,但他的慢不等于他不着急,而是“确实手里不出活”。要么就是别人着急的事情也许他根本不在乎,既然是别人的事儿,我跟着着急啥呢,暮囊一会也无所谓。

因此,暮囊人有时候不一定是“天生就暮囊”。他之所以对别人骂自己“暮囊鬼”满不在乎,不以为然,是因为他没有遇到让自己麻利起来的“动力”。不管是干公家事,私人事,麻利人都是我们公认的攒劲人,是堪以重用的人,值得信赖的人。而暮囊人多是我们鄙夷的人,不屑的人,不以为然的人,难当重任的人。正是这个缘故,久而久之,暮囊人就在有意无意间默认了自己“暮囊鬼”的角色定位,既就是看到油缸倒了,他也懒得去扶一把。不信,你注意观察一下,在你的单位或团体里,暮囊人多是“心如止水,闲事不管”混日子的人。

笔者一直自诩为麻利人,但有时候也会被人称作“暮囊鬼”。那一定是我对某件事情不感兴趣,或者不愿意麻利的表现,你可以理解为消极怠工,也可以理解为“架子大,胡拘冒撂”,但我不在乎。因为在我心里,那些我之所以表现得很暮囊的人和事,本身不值得去着急。

凡事有利总有弊,性格是人对事物所表现的经常的、比较稳定的理智和情绪倾向,并无优劣之分,不同于品德。人的性格各有长处或短处。比如,急性子人一般性格多直爽,容易相处,但好发火,发起火来,可能让人忍受不了。相反,慢性子大多态度和蔼,容易相处,办事讲究质量,但速度较慢。性格外向的人则多活泼开朗,而性格内向的人则稳定、深沉,真是各有千秋。急性子同急性子,慢性子同慢性子,虽然性格一致,但闹起矛盾来前者可能闹得“山呼海啸”,后者则会闹得没完没了不见晴天。相反,急性子慢性子相配,如能注意互补,往往会刚柔相济,急慢相和,动静相宜,进而相得益彰。

同样道理,人的性格也不是一成不变的。比如,性子过急的,要用心克服自己的急躁情绪,办事再沉稳一些。性子过慢的,则应办事再注意一下速度。凡事要有度,既不可操之过急亦不能一潭死水。一切在于主动的意识和行为的恰好,于人于己都有利。

麻利人也好,暮囊人也罢,总体说来都有存在的客观性,本无可厚非。只要在人际交往过程中大家彼此尊重,相互宽容,取长补短,优势互补,我们的社会、单位、家庭才会更和谐、美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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