巾帼何须让须眉 ——胶州那些耀眼的才女们

张文艳

谁说女子不如男?

即便是男尊女卑的社会,在明清时代,山东仍然才女辈出,有学者统计,总数当在八十位左右,而这些才女,有近一半出自半岛地区,明末以来,领中国北方风气之先的青岛地区,出现了一些富有文学艺术才华的女性,其中仅胶州一地就有十一位才女之多。

胶州,因胶水“水色如胶”而得名。这座历史文化名城,远溯夏商,近寻明清。唐宋时期,是全国闻名的重要出海口,板桥镇口岸,吞吐着千年的历史云烟,积淀了三里河的绚烂文明。胶州在历史上是中国北方的港口,是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及至明清,胶州的海上贸易发达,胶州的蓝色经济,带动了山东半岛乃至腹地。有流传甚远的民谚为证:金胶州,银潍县,铁打的周村。

“经济的发达,带动的是文化的兴盛”,胶州文史专家石业华先生说。

“才女较早出现在江南地区,遵循社会普遍的趋势,女性教育逐渐被重视,这也就是俗称的‘花边现象\’”,青岛大学师范学院周潇教授说。

是的,女子有才,有色也有德最早起于明天启、崇祯年间的江南地区。“当时的江南文化界已出现赞赏女性‘德、才、色\’一致的言论,如吴江叶姓世族的叶绍袁提出:‘丈夫有三不朽:立德、立功、立言。而妇人亦有三不朽:德也,才与色也。’”(《青岛文化通览》)

此时,女性的德与才、色一样,成为女子立身传世的根本。许多知名文人也开始注重女子的文才,这也成了一种时尚。在一些江南文人雅士中,有的甚至公开招收女弟子,教她们写诗作文,最出名的莫过于清乾嘉时期的袁枚和他的随园女弟子们。

明清青岛地区南北海运发达,风气开放,一些开明的书香门第最早接受了江南“女子三不朽”时尚,支持鼓励妻妾、女儿、儿媳吟诗作画,于是一批有才华的女性脱颖而出,形成了具有地域文化特色的明清才女群体。

比如李长霞。她是胶州才女群体的佼佼者。“比起其他只会写几首诗的才女而言,李长霞出身于书香门第,经历了战乱离别,也跟随丈夫进行社会活动,眼界开阔,再加上她深厚的国学功底,使得她既是女诗人,也是女学者,更是教子有方的女教育家”,周教授如此评价。

稍逊于李长霞,但文学素养也堪称第一梯队的当属姜淑斋和周淑履。

姜淑斋,名汝璋,清康熙朝人,父亲姜长植、哥哥姜琯都是著名的书法家。姜淑斋幼承家学,临“二王”墨迹得到真传。“清朝的女书画家也多,但一看就是闺阁之气,而姜淑斋书法最大的特点是功力深厚,尤其是她的草书,一看就奔放有力,遒劲俊秀,为清朝独有”,石业华先生说。清代大学者朱彝尊就曾为姜淑斋的书法题诗:“三真六草写朝云,几股玉钗分?仿佛卫夫人,问何似当年右军?”以东晋著名女书法家卫夫人和书圣王羲之做比较,可见评价之高。清代文学家王士祯也对姜淑斋的书法极其赞赏,认为她笔力矫劲,不类女子。

“除了书法,姜淑斋的诗作也非常厉害,高凤翰曾经评论她的诗国朝第一”,石业华先生说,“关于姜淑斋造诣的来源,民间有些说法,称她嫁到胶州大户‘宋半城\’家,丈夫是曾任云南知府的宋世星,因为姜淑斋有才无貌,长得一脸麻子,所以宋世星到云南上任时带的是妾,而非姜淑斋。倍感孤独、怨愤的姜淑斋寄情于书法、作诗,反而开创了一番天地”。姜淑斋有《淑斋诗草》等传世。

周淑履也是胶州一大才女,诗作以清新典雅、不落俗套而为人赞誉。据清朝沈德潜编《清诗别裁集》中称:“周淑履,侍卫周世佑女。胶州高荫栐之妻。幼工诗,婚后夫妇如师友,丈夫早殁,家道中落,母家亦败,贫苦无依,以织纴为生,教三子读书,皆得成名,远近以女师尊之”。

这三人堪称才女系列的第一梯队,她们各有千秋,“李长霞长于诗歌和国学,姜淑斋擅长书法和诗歌,周淑履则以诗词著称,形成三足鼎立的文学现象”。在高凤翰纪念馆的名人陈列展中,就有三位女诗人的身影,她们用纤细的双手,勾勒出一片诗画新天地。

才华不次于三人,但地位略逊的则是冷月娟和高梦宪阁等人。

“冷月娟出身一般,9岁就到莱阳周家做了丫环,天赋异禀,从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14岁就出了诗集,后来也嫁到了胶州宋家,不过是小妾的身份”,石业华先生说,高梦宪阁的出身稍微好一些,父亲曾做过县官,“她才华同样出众,还嫁给了文字学家王筠,王筠所著《说文释例》、《文字蒙求》、《说文句读》等堪称巨作,据说他的很多研究还要请教于夫人,因为高梦宪阁对国学也很精通”。

另外活跃于胶州文坛的还有七岁能吟诗的宋小云、诗作才气盈篇的高梅仙、高月娟姐妹,有《红叶书屋诗稿》传世的杨慎徽,以及李长霞的两个女儿柯劭慧、柯劭蕙和周淑履的女儿高洁等。高洁的名字是石业华先生考证出来的,“高洁嫁给了胶州匡家,然而不幸的是,早年守寡,除夕时节,看到人家儿女绕膝、鞭炮齐鸣,而自己独守空房,有感而发写了一首绝句,名为《除夕》:除旧更新又一年,门前雪径尚依然。邻家守岁喧儿女,方知人间别有天。”凄凉之情,泛于纸上。

明清胶州南北海运繁荣,给了胶州文化积淀的基础,而重视家教,则给了胶州才女浮现于诗坛的机遇。包括法、张、王、匡、赵、高、宋、柯八大姓在内,有20余个文化世家立于明清文坛,巾帼不让须眉,才女们通过深厚的家学和自身的努力,惊艳于诗画文坛,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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