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让焦虑裹挟童年

半岛全媒体首席记者李伟志

一个儿童节的选题,延续十几天的采访；本来理所当然的预设,事实出乎意料的反差。

是否忘了孩子才是童年的主人?

儿童节里谈论辅导班或者兴趣班,不算是个讨喜的话题。初衷源自不久前儿子的一篇周记,当时学校留了一篇作文,题目是《写给爸爸的一封信》。他在信里对我说:

“亲爱的爸爸,其实你是个好爸爸,有的时候,你也是个坏爸爸。”

“我不喜欢你把我的成绩和别人比较,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我也不喜欢你们给我报那么多课外班逼着我去上,特别是跆拳道。你们说好了考上了黑带就不让上了。我知道教练很想要我,但是我实在不想上,太累了!从晚上6点到8点,回家你们还让我干这个干那个,你们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猛受触动之余,一个问题涌上心头:孩子的快乐,我们真的知道吗?为孩子选择的每个辅导班都经过了家长的深思熟虑,但孩子真的喜欢吗?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当作为父母的我们被这些挤满了脑子,是不是忘了孩子才是童年的主人?

兴趣班里

涌动着孩子的天真

选择去铺集小学采访,是因为它的特色:手球、啦啦操和众多的兴趣班。采访之前,我心里一直有个疑虑,这所位于胶州“西南乡”的乡村小学,靠什么支撑起孩子这么多的兴趣?众多的兴趣班,收纳的真的是孩子的兴趣吗?

已是青岛市手球队主力中锋的邓云飞,7年前便加入了铺集小学手球队,成为队伍第一批成员。问他为什么选择手球,答案只有两个字:喜欢。面对记者的镜头,铺集小学一到六年级的六个孩子说出了“班”里的乐趣。

六年级的冯秋慧最喜欢画画和书法,能写出一笔好字让她很有成就感；五年级的陈璇喜欢陶艺,最满意的作品是“雪人花瓶”,她把雪人花瓶插满花,“希望雪人在冬天也能看到春天里五彩斑斓的花朵”；四年级的崔永灿喜欢跳舞,加入了学校的啦啦操队,她说平时最大的快乐就是背下了一首古诗,学会了一道题,然后就是会跳啦啦操；三年级的张子豪参加了主持班,每年都会去山东教育电视台的春晚,长大后他想当一名记者；一年级的纪泳辰喜欢垒球,因为他“长得胖,垒球扔得远”。

纯洁的笑容,稚气的表情,在这个乡村小学里,兴趣班并没有消磨孩子们的天真。如校长巩振鹏所说,他在学校创办如此多的兴趣班,就是想给每一个孩子找到快乐的出口,搭建绽放的平台。

一周14课

7岁娃的快乐从哪来?

“应该让那个家长一周上14个辅导班试试。”把嘟嘟的故事转发到朋友圈,收到了这样一条评论。确实,在常人看来,一个刚上二年级、年仅7岁的孩子,一周有六天的时间被各种兴趣班占据,她是真有这么多兴趣,还是在父母的指挥下“被兴趣”?

事实永远超乎想象。两天的跟访下来,感受到的是嘟嘟家里的亲爱和谐,是兴趣班里同学间的欢声笑语。

欢乐来自父母的周到考虑和贴心陪伴。为了让孩子养成好习惯,他们从幼儿园中班就培养孩子晨读；为了让孩子爱上阅读,给她买的每一本书,夫妻俩都要提前看一遍,以免影响沟通；从周一到周五,一家人从老到小从不看电视；每天晚上9点睡觉前,家里所有的灯都要关上,营造氛围；嘟嘟想吃零食,从来都是爸爸罗军亲手做；每个周末,每个兴趣班,夫妻俩都是全程陪同；为了消解孩子“班”赶“班”的劳累,细心的妈妈还在每个班里“安插”女儿的好朋友,每次上课,都是朋友间的聚会……

等边三角

别让焦虑裹挟了童年

在很多人眼里,包括写稿制作视频的我,都会认为嘟嘟和她的家庭仅是个例。7岁的孩子是懵懂的,也许她并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兴趣。

令人感动的是父母的陪伴,没想到一次采访受到了一次教育。周六采访完,我带自己的孩子去上萨克斯课,两年来第一次走进他的教室。那天孩子的表现让我惊讶,课后老师给孩子妈妈发微信,“孩子今天吹得非常好,是不是因为爸爸来了啊……”

十几天的采访结束,接触了无数纠缠在各种兴趣班、辅导班里的父母,让同为人父的我深刻感受到了当下社会的焦虑。一位妈妈的话让人惊讶:“如果不给孩子报班,他跟同学们聊天都没有共同话题。”

我不禁想到一个比喻:被“班”缠绕的童年,恰似一个等边三角形。一边是孩子对兴趣的真心热爱,一边是家长细致贴心的陪伴,一边是难以摆脱的焦虑。这个三角形并不稳固,当焦虑挤得初心无处安放,便轻易裹挟了家长也裹挟了孩子的童年。难以想象,当其中两边之和最终难抵焦虑的长度时,最长的这一条边,又靠什么来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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