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玲
“幸运”,是整个专访中,袁玲(柳腔国家级非遗传承人)一直挂在嘴边的话。
从接触柳腔,到成为主角,从开“小灶”,拜师新凤霞,到开“演唱会”,袁玲一直觉得是幸运之神的眷顾,只是,这背后的艰辛和酸涩,她不会忘却。作为传统戏剧,柳腔和大多数戏剧一样,越走越艰难,即便离开剧团,袁玲仍对这种渗透在骨子里的传统戏剧仍抱有希望,她希望柳腔能够找到全新的出路,重回巅峰。
十几岁时,扛起大梁
“刚开始接触柳腔,其实不是特别喜欢,觉得它很‘土’,都是方言土语”。袁玲的父母不是即墨人,她祖籍安徽阜阳,爷爷曾常年居住在四川,父亲是名军人,后来来到即墨教书,父母都是教师。生长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袁玲对即墨本地的戏剧感情起初并不是很浓郁。
进入戏剧团是在1976年,“当时的即墨县有个京剧团,我从小就喜欢文艺,是学校里的文艺骨干,剧团到学校里挑演员,我入选了,开始也挺纠结的,是爷爷坚持让我去,父母也比较开明,也同意了”。
14岁的袁玲在京剧团学了半年的时间后,柳腔剧团经过十年的停滞,刚刚复苏。“我们五个新学员就直接转到了柳腔剧团,成为第一批学员”,在袁玲的记忆里,他们当时边学边演,摸索前行。“剧团里有几位柳腔老师和京剧老师对我帮助很大”,袁玲提到的柳腔艺人有刘永华、毛秀美,还跟着剧团老师刘元贵、徐正奎学习唱腔,跟随京剧老师金韵楼、玉芙蓉学习表演。
俗话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作为戏曲演员,对此体会最深。
“我们团长张世民是部队转业的领导,他对我们进行的是军事化管理,天亮就得排着队到河边去锻炼,很累。而且我们练功都是在院子里,冬天手脚都生出冻疮,踢腿下腰翻跟斗,都必须会,每天要完成多少动作都是规定好的。拿大顶的时候,地上都会湿一片,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不过,袁玲很感谢那段艰难的岁月,“没有那个时候打下的基础,我不会吃老本吃到现在,真的!”她承认现在的环境很优越,室内排练厅,冬暖夏凉,不过,她还是觉得,苦过累过,才更有收获。
让袁玲感激不尽的,还有老师的严格。
“当别人都不练功的时候,我还必须练‘私功’,因为有两位老师觉得我是那么块料,想让我多练练”。因此,袁玲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担任重要角色。在她印象中,她的第一部大戏是改编自昆曲的传统戏剧《十五贯》,“本来是我的一位老师主演,后来因为她生病了,戏已经打出去了,团里当机立断让我主演”。从此以后,袁玲正式挑起大梁,《花灯记》《寻儿记》《刘海戏金蟾》等几十出戏陆续上演,即墨柳腔团一炮而红,袁玲也成了名副其实的角儿。
有过辉煌,也遇低谷
和大多数戏剧、曲艺的遭遇一样,柳腔剧团也遭遇了滑铁卢。
“上世纪80年代中期前,柳腔还非常火,每年都会到青岛市区的永安大剧院、东镇剧院、二七剧场等,演出一个月的时间,几乎场场爆满。我经常看到买票的人排长队,台下也是座无虚席”。这样的场面没有持续多久,上世纪80年代中后期,由于港台歌曲的冲击,袁玲感觉柳腔突然没人看了,“当时真是感觉措手不及,一下子就没观众了,记得当时在二七剧场演出,台上包括演员、乐队四五十人忙活,台下也就四五十个观众”,上千人的剧场只有几十个人,可以用空荡荡来形容了。
“印象最深的是,有剧场包场,票都送到各个单位了,结果到演出那天,发现台下没有几个观众”,这种送票也没人看的场景让袁玲觉得不可思议,悲哀之情弥漫开来。不过,袁玲他们没有放弃,1986年,在不景气的市场下还是招收了20多名年轻的学员,教他们练功、唱戏,不到两年的时间,这些学员几乎全部改行去唱歌跳舞了。之后,袁玲发现,剧团里的女演员只剩下了她自己,其他人为了生计进了工厂,去了商店。
“我们剧团1988年又排了一部现代戏,叫《恩爱之间》,创作阵容强大,请来了北京人艺和中国戏剧家协会的专业指导和编剧,又搏了一次,并晋京演出”。这一次,幸运之神再次来临。“新凤霞和吴祖光也来看了我们的演出,第二天她就打电话到我们住的地方说想来看看我,当时我不在,团长接电话后说干脆让袁玲拜您为师吧,没想到新凤霞爽快地就答应了。”于是第二天袁玲就到新凤霞家里拜师。1992年,袁玲还去北京在新凤霞家里住了一个星期,“我去时马兰刚好离开,她之前也在新凤霞家里住了好几天”。
卸下浓妆,换下布衣。迫于生计,袁玲接受了上级的安排,调离了即墨柳腔团,去了即墨文联工作。即便如此,各种柳腔活动,袁玲都会尽量去参加。甚至在2009年还在青岛市区、以及即墨区举办了大型的个人专场晚会,也就是柳腔“演唱会”,受到了观众的热捧。
2018年,袁玲被评为柳腔国家级非遗传承人,让她感到责任的重大,所以她经常进学校,去社区,到业余剧团,宣传柳腔。“柳腔若要走得更高更远,需要做的还有很多,比如提到艺术水平,注入现代元素,吸引年轻人的目光等”。
张梅香
为茂腔,差点错过婚礼
每一位名角的诞生,都源于骨子里对文艺的热爱,袁玲如此,张梅香(茂腔省级非遗传承人)也不例外。从小“广播网”,到“半导体”,张梅香的绰号很多,偶然的机会,她如愿以偿地登上茂腔的舞台,30年的舞台生涯之后,仍然没有放下,如今她的学生各个年龄段的都有,只为能够让茂腔留下来。
冬天一头霜,夏天一身汗
回忆起与茂腔结缘的经历,张梅香非常感谢恩师曾金凤。曾金凤是茂腔国家级传承人,遗憾的是去年离世。想起第一次见到老师,虽然已经说过很多次,但她还是非常激动。
张梅香1950年出生于胶州九龙镇夼集村,受到“爱拉二胡、吹口哨”的父亲的影响,从小就喜欢唱歌,“村里有个大广播,经常放一些戏剧、歌曲,我就跟着学,后来有了半导体收音机,我又跟着学”。听着小女孩有板有眼的样板戏和歌曲,村民给她起了“广播网”“半导体”的雅号。
中学毕业后,张梅香到铁木场做工,一天胶县剧团下来招演员,因为张梅香早已小有名气,所以有人极力推荐她。听到消息后,张梅香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赶到学校面试现场。“那时候很单纯,一进门就看到了曾金凤老师,以前她唱戏的时候我经常去看,这次第一次近距离看到,非常激动,我一步走到曾老师面前说:‘曾老师,我认识你!’在场的老师们都笑了。我当时唱了一段样板戏,那时候还不会唱茂腔,曾老师点了点头,表情看着很认可,就叫我回去了”。
1970年的十月份,张梅香就接到了剧团的录取通知书。“当时父亲不反对,母亲不同意我去,因为在那个年代,戏子的地位不高。哥哥从部队回来听说后,极力支持我去,后来母亲也妥协了”。
不一样的剧种,同样的艰苦。
时年已经将近20岁的张梅香骨骼发育成型,练起功来自然要苦得多。“我是从农村出来的,能吃苦,一直练到腿紫胳膊肿”。实在累得受不了了,张梅香也躲在被窝里偷偷哭过,想起父母的嘱托,和自己的梦想,还是咬牙坚持下来。
特殊的年代里,曾金凤、宿艳琴等名角的处境不佳,很快就被调离剧团去改造。这群“没娘的孩子们”只能自己练功学唱京剧,“冬天一头霜,夏天一身汗”,“戏痴”张梅香用汗水换取着一次又一次的收获,连人生大事也推了又推,“我28岁结婚,29岁生孩子,在当时属于典型的晚婚晚育”。
台上唱一句,台下一声好
张梅香到底“痴”到什么程度呢?为茂腔,她甚至差点错过婚礼。
张梅香的爱人徐增亮是剧团里的作曲、伴奏,两人妇唱夫随,跟着剧团到处演出。“我们明天就要结婚了,今天还在外边演出”。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张梅香深有感触,“定好了结婚日子,也通知了亲朋好友,然而,我们剧团在胶南有场拥军演出”。要知道,当时的通讯方式和交通条件都比较落后,写信来不及,只能连夜往回赶。“演出结束后,部队立刻派车把我们送到了火车站,我们坐着火车从胶南赶到胶州,到家天都快亮了。一进门看到公婆正坐着犯愁,一晚上没合眼,嘴上都起了燎泡,急坏了”。到家后,张梅香洗了把脸,穿上婆婆亲手缝制的粉红色新衣,和丈夫徐增亮一起接待亲友,就算正式过门了。
让张梅香记忆尤新并正式成为主演的一场大戏是《朝阳沟》,“我在剧里演银环,老师曾金凤也出演,当时我们演了两个多月,轰动全市,在四方大剧院、沧口大剧院、永安大戏院都上演过,场场爆满”,张梅香记得,当时演出几乎是“台上唱一句,台下喊一声好!”
之后,张梅香又主演了《牛郎织女》《燕双飞》等,获得了青岛市首届青年演员基本功比赛一等奖。1982年春节刚过,剧团里就传出了曾金凤收张梅香为徒弟的消息,甚至张梅香都不知道。她欣喜地赶到曾老师家,一声“老师”百感交集,也让她梦想成真,成为曾金凤名正言顺的徒弟。
凭借着一股韧劲,张梅香一直活跃在茂腔的舞台上。经历了辉煌,也度过了难关。“在戏剧不景气的时候,因为有曾金凤、宿艳琴等名师坐镇,我们这些新生力量也还不错,所以拉住了茂腔”,虽然也会遇到没有观众的情况,“只要观众不走,剩下一个人,我们也演”。
就这样,张梅香坚持了下来,直到2001年退休。卸下精心涂抹的粉彩,看着镜中素净的自己,失去了鲜花和掌声,无边的寂寞来袭,张梅香实在舍不得。
回想当年,一到正月初二就离开家门,“捎着一大堆火烧,长了绿毛剥一剥再吃,曾老师则拿着大葱咸菜,就着白开水,推着手推车,走乡串村,给百姓带去欢乐”。累,并快乐着。
一下子离开舞台,张梅香很不是滋味。幸好,胶州老年大学向她发出了邀请,她又能唱茂腔了。之后黄岛老年大学也邀请她,张梅香忙起来了,“为了普及也为了传播,让茂腔继续传下去”。曾老师离开了,张梅香作为弟子,正在申请成为茂腔国家级非遗传承人,希望能接下老师的接力棒,为青岛的传统戏剧奉献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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