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上旧时小吃 王开生

小吃，最具市井烟火气息，且令人生有念想的难忘食物。旧时，岛城街头巷尾零星售卖风味小吃的流动小摊，随处可见，人们用极廉的价格，可解一时之馋，如今思来余味犹存。

前些年春节期间，在苏州水乡同里古镇，邂逅过一次售卖麦芽糖的小摊，女儿从未见过，兴奋之极。买在手中，我手把手教她如何把玩，此是我旧时擅长之物。

麦芽糖，老青岛人称做糖稀，是小时候价廉物美的甜蜜之源。放了学，或是看露天电影之前，花几分钱买上一份，眼巴巴地看着摊贩自糖桶中捞出，插上两根小木棍交在手中，从金黄色，一直绞缠到糖稀发了白，末了甜蜜地含入口中，那种满足，睡梦中梦到也会被笑醒的。

最具地方特色的本埠小吃，当推凉粉。放眼大江南北，叫凉粉的小吃颇多，然外埠之凉粉在制作原料上，擅取农作物为主。青岛凉粉却独辟蹊径，选取天然之海洋植物（海藻）石花菜，本地人多称之为冻菜，有着鲜明的海洋地域特色。

小时候每年的春节前，父亲总要熬上一大锅冻菜，用各种式样的碗盆盛置凉透，青岛人称做“打凉粉”。干冻菜在熬制前，需用锤子轻轻敲打数遍。既可打碎附着在冻菜中的沙石贝壳，亦可破坏其纤维，便于熬制出冻。干冻菜反复洗净后下锅，旺火煮至四五十分钟后，用细笼布过滤，冷却后的汁液，即是凉粉。熬制的诀窍，是适时添加两勺米醋。岛城之李村大集、崂山王哥庄集和原胶南泊里大集上，均有优质的干冻菜出售。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岛城市肆中售卖凉粉的摊点众多，比较有代表性的，是中山公园的茶食餐厅、第一体育场门垛前、中山路劈柴院和第一海水浴场南海饭店门前等处，以五一节至国庆节期间为主打，暑期生意最为火爆。而最令人难忘的，则是崂山风景区内众多山民的凉粉摊。其皆用山泉水熬制，又浸泡在冰凉的山泉水中。爬山累了，坐在山荫道旁凉粉摊前的马扎子上，花上5分钱，来一碗冰爽可口的凉粉解暑去乏，伴着徐徐山风，十分惬意，嘴里满是大海的味道。说是那时候的人间享受亦不过分，此亦是老青岛人的一个情结和念想。

青岛凉粉在配料上，有着属于自己城市的独家秘笈，标配多用米醋、蒜泥、香油、虾皮、胡萝卜末、榨菜末或芥疙瘩末拌匀，最后定要撒上少许芫荽末，方可出其本味。高配则将虾皮换成崂山金钩海米，多出自本土酒楼餐馆之中。漫长的中国海岸线上，从南至北，食用冻菜凉粉的城市，岛城为仅见。

旧时岛城走街串巷的廉价小吃，还常有两种熟制海鲜小食面市：泥板和绌波螺，多用中号金属盆盛装，以小酒盅或小茶碗为量器，两三分钱一份，味极鲜美。

泥板，海产泥螺的一种，亦称泥蚂，壳薄，多黏液，螺肉伸出壳外，个头似小香螺，青岛土话称为迷板儿。江浙沪一带皆称为泥螺，并喜施酒醉之法腌制，以“一只鼎”品牌行走美食江湖久矣。青岛地区以食其本味居多，初春时出产为上佳，熟制后于街头零售。绌波螺，小海螺的一种，三角锥形，个头似普通葵瓜子大小。绌，是动词，有吸、嘬之意。绌波螺需用牙咬去其尖尾后，从另一头嘬食，故名。绌波螺鲜咸适口，吸食极易上瘾，食后嘴唇上的海咸味久久不去，咂舌留香。如今此两种小吃在城市中遁迹已久。

十余年前，曾在即墨小商品批发城的内街，见一渔妇挎篮沿街叫卖：绌~波~螺！心情为之一动，快步趋前毫不犹豫拿下一碗，售价5元。食罢，旧时滋味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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