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踢腿”摔鬼子

○王衍杰

1938年的腊月初四,日本鬼子开进了我的家乡金岭镇。他们的主要目的是保障金岭铁矿开采的矿石顺利运往青岛,然后装船开到日本国内。

在金岭火车站驻扎着一个鬼子小队,为首的叫藤本。此人经常打骂车站的工人,工人们就“磨洋工”对付。藤本调走后,新来的头目二星鬼心眼多,想出了“以武会友”的计策。表面上打着“中日亲善”的旗号,实质上是要炫耀“武士道”精神,从气势上压倒金岭人,精神上征服金岭镇。

“场子”设在“大洞子”(铁路桥涵)附近的一个闲置场院里。那一天,场院里聚集了很多人。二星首先讲话,大概意思是“中日亲善”“大东亚共荣圈”“以武会友”之类的腔调,几个汉奸随声附和。接着宣布“以武会友”开始,但是没有人上场。二星急得叽哩哇啦的乱叫,无奈之下让两个鬼子进行了柔道表演。据说,两个鬼子的身手不凡,看来是柔道的高手,功底深厚,招式扎实到位。鬼子开始从人群里硬拉人入场,人们不由地往后退却。一个叫马三的不慎被拉到场子里,他是来看热闹的。鬼子把马三一连摔了几个跟斗,在场的群众叫嚷“马三不是练武的……”。几个汉奸也对二星说,“马的武术的不会,种地的干活”。

这时候,沙大海站出来了,此人为人仗义,喜好抱打不平,跤技上乘,就是头脑欠灵活。他把马三搀扶到了一旁。这点“三脚猫”“四门斗”的功夫还不是从中国的祖师爷那里偷的嘛,沙大海一边说着,一边对鬼子做了出招的姿势。一个鬼子扑上来,二人相互“抢把”,沙大海瞅准时机一个“单踢腿”把鬼子摔了出去,接着连胜两跤,在场的群众欢呼起来。紧接着本镇外号叫“猴子”的跤手上场,胖鬼子把猴子一下举到了头顶,开始旋转,群众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就在胖鬼子往地上重重摔下“猴子”的刹那间,猴子一招把胖鬼子摔得仰面朝天!人群爆发出一阵喝彩。二星感到十分不解地问猴子:“你的什么的招数?”猴子自豪地回答“单踢腿的干活!”,引来群众一阵大笑。

突然,一个鬼子趁沙大海不备,从背后用拳猛击沙大海的后脑,把他打倒在地。在场的人群发出一片唏嘘声,几个大胆的群众高喊道:“趁人不备下黑手算什么本事!”二星训斥了这个鬼子“巴格!”。接下来,本镇的跤手陆续上场,也许是心理因素影响了他们跤技的正常发挥,各有胜负。有人说“快去喊王刚来的!”

王刚就是我的爷爷。长得浓眉大眼,高大威严,为人正直。一个汉奸凑到爷爷的耳边说,给日本人留点面子啊,我爷爷瞪了他一眼“怎么留!”。我爷爷没有急着上场,而是当众人与二星约定:比试有伤亡,各自负责。据说,当时的气氛热烈又紧张。第一回合,鬼子“抢把”,抓住了我爷爷的胸襟,我爷爷没有用手化解,而是向左虚晃、腿脚发力,一个右“单踢腿”让鬼子瞬间四仰八扎,旗开得胜!鬼子个头矮,我爷爷十分留意鬼子的“下路”进攻,第二回合,鬼子果然来了“黑狗钻裆”,我爷爷借势用了抹脖子“单踢腿”,“狗啃屎”后的鬼子口鼻流血。

“单踢腿”是金岭镇跤手的独有摔法,妙不可言。名字是笼统的叫法,实际上绊子的类型繁多,我爷爷的跤技是祖传的,有“海底捞月”“霸王摘盔”“子母鸳鸯腿”“架大梁”“贴树皮”“连环脚”“燕青踢”等几十种绊子。我爷爷长得人高马大,但身手灵活,闪展腾挪,形同虎豹。最精彩的还是第三回合,鬼子试图“引手背摔”,我爷爷就势一个“燕青单踢”把小鬼子踢到空中旋转了三百六度,重重地落在了一丈之外。接下来,三个鬼子一起上,让我爷爷全部撂倒,一个个鼻青脸肿。至今传为佳话。

事后不几天,二星拿着糕点来“拜访”我爷爷,假惺惺地奉承了我爷爷一番后,要求学习金岭镇的“单踢腿”,还邀请我爷爷到车站为他们做事,结果被我爷爷婉言拒绝了,只答应了二星,今后可以继续比武。此后的一段时间里,经常有鬼子和日本国内来的跤手与我爷爷、镇上的跤手比试。当镇上的跤手心理放开了,“单踢腿”淋漓发挥,比赛中鬼子极少占上风。有时候“铁山武工队”的人也化装跤手去火车站侦察敌情。常言道:“三年拳,不敌当年跤”。有一次,二星请了一个高丽鬼子与我爷爷比试,此人自以为“跆拳道”的高手,拳脚相加还藏有暗器。我爷爷狠狠地教训他一下,手断腿折的鬼子被抬进了医院。这时候的二星突然翻脸了,露出了侵略者的凶恶本质,几乎动了刀枪……

当鬼子要蓄意报复的时候,我爷爷约着几个跤友去了外地做生意,远走高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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