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丁”的互联网大冒险

通过手机客户端,现场完成签约。员工在交流租房客户端的使用。租房客户端的手机界面。□文/图本报记者卞文超

4月8日,28岁的北漂韩诺在微信朋友圈里发了一条消息:小伙伴们,租房可以不交中介费了,约起来一起看房吧。

3月的北京乍暖还寒。几乎是一夜之间,北京地铁站里多了几家互联网房产中介公司的广告。这让不少像韩诺一样饱受租房之苦的北漂们兴奋不已。

从2014年开始,互联网创业进入了线下商机与互联网结合的爆发期,这种被称为O2O的新模式,先是刮遍了日常生活中衣、食、行等相关行业,又挺进到“住”的领域,一步步重构这个曾经壁垒森严、内幕重重的行业。

丁丁租房CEO俞建洋对此充满期待。4月3日,在朝阳门外的高层写字楼上,这家新公司的办公室尚未装修完毕,俞建洋只能借用链家地产的会客间和记者见面。这家崭新的互联网公司,像是从链家地产航母上驶下的一艘小艇,尝试讲述一个传统行业内部自我革命的故事。

租房就像网上购物

她像在网上买东西一样,把区域范围内的房源加入“购物车”,预约看房。很快,一条短信息发到手机上,敲定了见面看房的时间和地点

韩诺在京打拼七年,其间换了五六家房东,找房、租房的过程可能是她北漂生活中最痛苦、最煎熬的回忆。“没被黑中介骗过都不算在北京混过。”回想起刚毕业时找房的经历,她常用这句话安慰自己。

彼时,互联网普及程度不比现在,找房源信息大多通过中介。在北京这个陌生的城市,她曾住过狭小憋屈的隔断间,也曾被房东告知合同无效,连夜赶出来。

漂泊感锻炼了她的判断能力。如今,韩诺路过天桥上贴的中介小广告,看也不看一眼。她更愿意在赶集、58同城等网站平台上自己淘房源。但在大的电商平台寻找房源,韩诺很快发现,大部分信息还是来源于中介。个别标志“个人发布”标签的信息,有的电话无人接听,有的粗暴挂断电话,顺利联系上房东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容易。

那么多行业都在变,租房难道不能有别的路径吗?这是韩诺经常有的疑惑。在流动人口超过800万的北京,每年约有120万到150万套房子出租。这是个规模惊人的市场。

正是这些经历,让韩诺对这个行业有种异常的期待。当她到地铁里看到标榜租房零佣金的广告,就立刻搜索到这个叫“丁丁租房”的手机客户端。

通过网络锁定房源位置,了解房源信息,浏览房间内部图片,把看上去不错的房子加入“购物车”,留下联络信息,预约看房。整个流程看上去更像在某个电商平台购物。

大约半小时后,一个电话打来,一个叫贾梦鸽的房产经纪人询问韩诺的需求细节,她是距离韩诺要求地点最近的经纪人。电话里确认了韩诺租房的心理价位,什么时间方便看房。很快,一条短信息发到韩诺手机上,附带另一位经纪人的姓名电话联系方式,敲定了看房的时间和地点。

过去,“租房”这个看似简单,实际复杂的问题,隐藏着太多痛点。如今在网上自己筛选,不必浪费精力核实房源真假,完全不要中介费,这样的租房经历顺利的让韩诺多少有点意外。

房产中介的自我革命

人们对中介的坏印象,往往来自于信息不对称,黑中介吃两头、乱开价,互联网正是打破“信息不对称”的利器,让双方交易效率变得更高

“站在风口上,猪都可以飞起来。”小米手机总裁雷军的这句话在创业者中流行已久。创业者们找到的风口,往往是庞大消费群体默默忍耐的痛点。

全国两会后,“互联网+”这个词的热度直线飙升。在百度上搜索“互联网+”,相关结果约“100,000,000”个。

“互联网+”是什么东西?能说清楚的人并不多。但在这个词汇普及之前,你是不是已经习惯拿出手机寻找无线信号,随时随地上网买东西,朋友聚会前查看能不能团购餐券,站在街头通过打车软件叫来一辆出租车……手机上下载或删除的一个个小模块,背后闪烁着“互联网+”逻辑的进退。一股浪潮正从生活的细节渗透,悄然撼动着人们的日常行为习惯。

2月28日,丁丁租房正式上线。一个月后,APP下载并激活的用户量超15万,成交量超过3万单,市场份额拿下京城第一。

俞建洋今年41岁,他身后的核心创业团队年龄在30岁至40岁之间。他们从漫画《丁丁历险记》中汲取灵感,为新公司命名。

在今年互联网经纪公司创业潮中,丁丁租房的特殊之处在于,这个新的公司并非草根创业,而是来自传统行业的内部革新。

清华大学金融系毕业的俞建洋,曾在联想公司从事客户服务工作。2010年,北京最大的中介公司链家地产大量引进人才,俞建洋被猎头挖进链家。2014年底,他离开链家,回京筹办了丁丁租房。

半路出家的俞建洋,踏进地产中介行业不久,互联网思维开始重新解构这个行业。上海出现了爱屋吉屋,广州深圳有真房网,苏州起家的房多多,这批新的电商,规模或大或小,业务涉及一手房、二手房买卖和租赁等,核心目标是省去房产交易中间环节,把移动互联引入传统产业的核心环节,让买房和卖房者感觉更爽。

传统的中介把租赁、买卖、金融服务和一手房代理等业务集中在一个门店里办理。其实每一块业务都可以细分出很大的市场。

俞建洋说,未来十年,中国的房地产行业将完成增量市场向存量市场的过渡。在新房市场不甚景气的背景下,二手房在一二线城市将取代新房,占据交易市场的主导地位。基于这个预期判断,2015年伊始,瞄准二手房市场的互联网房产经纪跃跃欲试。

相对于二手房交易、金融服务等复杂的操作流程,租赁的服务更加短平快。租房这块业务单独拿出来,非常适合做成“互联网+”的模式。

如果说人们对中介的坏印象,往往来自于信息不对称,黑中介吃两头、乱开价,给租客和房东双方造成不信任感,那么互联网正是打破“信息不对称”的利器。

房产经纪天然是一个信息属性非常强的行业,具备可以被互联网深度影响的特征。房源信息更加公开透明,互联网搭建了一个平台,通过互联网技术的手段,让双方交易效率变得更高。理论上来说,互联网+房产中介,将是一个高速增长的完美赛道。

不收租户钱也能生存

不要租户一分钱,而是向房东收取5天房租作中介费,这是丁丁租房开启的新模式,这挑战了行业的消费惯例,也是一步险棋

李心宇是丁丁租房经纪人中的一名。她的手机上装有一个经纪人专用客户端。

“经纪人要想促成交易,提高交易双方的效率,最有价值的工作就是带看。”丁丁租房上线之前,李心宇在链家地产的门店里用电脑操作房源查询和成交系统。每天和客户见面,去指定地点看房,再回到门店,完成合同签约,一位传统中介的经纪人会花大量的时间在路上。

如今,她可以在手机上完成工作,在房东的房子里完成签约。一旦敲定交易,经纪人用手机扫描双方身份证、房产证等,形成电子合同。

“这个效率非常快,比传统中介提升了四倍。”俞建洋说。效率的提升有个简单的计算方法——过去一位经纪人每月平均签两张租房单子,效率可谓很低。在过去一个月里,人均签单量提高到八单。

高效带来更大的成交量,李心宇的实际收入并没有因为佣金缩水而大幅降低。以往在北京通过中介租房的惯例是付给中介一个月房租。如今中介只抽取五天租金,相当于过去的六分之一。“以前一个月签两单左右,收入大约是七八千元,现在因为量大了,差不多也能到这个数。”

丁丁租房线下有3000人的团队,薪资成本巨大。线下成熟的经纪人团队,是这个从传统中介行业走出的线上公司最大优势。一个组长带三个经纪人,组长是资深经纪人,既当师傅也帮助他们干活解决困难。“一加三作战单元,这个组的战斗力就很强。”这样的一线经纪人团队超过600个。

怎样利用互联网,将线下优势最大化?俞建洋认为,关键词是效率。这是后台产品研发团队要解决的问题。客户来了之后,后台技术部门有个计算方法,把这个客户匹配给谁,看房成交效率会更高一些。技术手段是提升效率的重要途径之一。

除了低佣金带来的压力,不要租户的钱,转而向房东收钱,这种“逆消费”的模式在北京也挑战着房主的惯性思维。

“在北京,平均一套房子的承租周期为23天。在传统行业低效运行的模式下,23天的隐形空置成本实际是房东来承担的。转移到线上之后,一套房源挂出来,平均8天就租出去了,房东的损失实际上减少了。”

俞建洋相信,大部分房东能够把这个帐算清楚。丁丁租房运营一个月,为租客、为房东、为经纪人算了很多帐,期待实现一个多赢的局面。但最难改变的无法用数字衡量,却是“习惯”二字。

2014年,让人印象最深的“互联网+”变革,发生在“行”的领域。互联网创业初始的培育期,似乎离不开“烧钱”,“烧钱”越多,“动静”越大。滴滴打车发红包,三个月“烧”了十几个亿。通过“烧钱”唯一希望改变的,正是用户的叫车习惯。

回到丁丁租房。“我们第一年就没打算盈利。”俞建洋对此非常干脆。扩大用户量,打破旧的租赁习惯,是这个新产品第一年的目标。

开战还是“结婚”?

一方面是大电商发展线下业务,另一方面有实力的房产经纪公司开始打造线上产品。线上和线下走向合龙,房产中介行业面临翻天覆地的改变

在丁丁租房试水互联网时,3月份,广州34家中介联合抵制搜房网。

这并不是传统中介和外来电商的第一场战争。2014年6月11日,青岛50家房产中介公司宣布全面暂停与搜房网合作,一夜之间,搜房网青岛房源量由21万套锐减至5万多套。

传统中介和电商从合作到宣战,让人联想到“莆田”和“百度”之争。不同的是,这场纷争不是简单的利益分配之争,而是暴露了电商角色转变、拓宽疆域的野心——搜房等门户网站,原本只是信息发布平台,如今却开启了房产中介的线下模式,自建中介队伍,二手房交易开出低至0.5%的佣金,部分地区将实行租房零佣金。

从互联网上生长起来的电商,转身自己干起房产经纪,来势汹汹。这意味着传统中介的利润空间被压缩,门店面临缩减,人员或将流失。

某公司负责人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放言,行业面临地震,要干掉传统中介。

俞建洋不赞成这个说法。“电商说要干掉中介,但最终,电商做的事不就是中介吗?只不过,过去是传统中介,现在是披着互联网外衣的中介,换了个方式而已。”

俞建洋认为,O2O不能简单称为互联网公司,而应当是给客户提供全流程服务的公司。通过互联网的手段,拥有了互联网思维,具备了互联网高效的特点,但O2O终究离不开人和人的服务。

新一轮的互联网浪潮,让更多传统行业感到岌岌可危。过去,线上和线下是割裂的,如今线上和线下走向合龙。一方面大电商发展线下业务,自建经纪人团队；另一方面有实力的房产经纪公司,正在打造线上产品。

一边是开疆扩土,一边是生存之战,这个战场上双方各有优劣。电商面向客户提供更低廉的价格,天然具有互联网技术优势,但是缺乏有能力的专业团队,房源信息真假难辨,在客户体验上是短板。这是促使互联网公司拉经纪人队伍,发展线下团队的原因。

而传统中介行业多年积攒了一批经纪人队伍,线下体系成熟完整,相对线上比较弱,在线上直接面对用户提供的服务比较少。

山雨欲来风满楼。俞建洋认为,这轮互联网房产经纪的创业潮,将对房产中介行业带来翻天覆地的改变。

“风来了,我觉得最主要的原因是互联网发展到今天,改变的时机到了。”俞建洋说。

现代企业都将是互联网企业

真正能在海里游泳活下来的,可能只有10%或20%,剩下的人都上岸了,但这个大潮成为整个社会前进的驱动力

“现在一说互联网企业,就是这一拨在线上活着的企业,而传统企业是另一拨企业,在线下活着。以后,线上和线下可能不再区分成两拨人,而是在一起的关系。”俞建洋相信,未来所有的现代企业都将是互联网企业。各行各业都将面临一轮激烈的洗牌,就发生在未来的几年。

这个改变是线上线下资源整合的大变革。“互联网+”概念的火热,让更多线下企业思考怎么往线上走,线上的企业琢磨怎么进入一个行业。这个过程中充满未知和想象,会有很多创新、变革的做法。

他有时会对公司里更年轻的80后和90后说,这其实是一个很好的时代。“出生在70年代,我觉得我们这代人是幸福的。”在生命的最初,物质生活还很匮乏,伴随着个体的成长,改革开放后的中国也在经历一个青春期,躁动中充满着蓬勃力量。街景变迁,生活每天改变,这在进入稳定发展期的发达国家恐怕很难看到。

2015年,房产中介行业的变革正在发生。新的一年,丁丁租房计划从北京、上海走向全国更多的城市。

在新公司的成长期,俞建洋正在集中招兵买马。坐在招聘现场面试官的位子上,他会问坐在对面的年轻人,你的职业规划是什么?

“我准备干几年技术,就考虑自己去创业。”这样的答案他听到的越来越多。

伴随着“互联网+”的升温,一股创业的潮流吸引着越来越多有想法的年轻人。作为一名“被动创业者”,俞建洋心里看好这股潮流,“有想法总是好的”,哪怕有的创业想法看起来像是愚人节的玩笑。

眼下新一轮的创业潮,让他联想到改革开放初期的下海潮。如果没有当年的下海潮,也许中国经济发展不起来。真正能在海里游泳活下来的,可能只有10%或20%,剩下的人都上岸了,但这个大潮成为整个社会前进的驱动力。

新一轮的创业潮,伴随着商业社会丛林法则的优胜劣汰,自然而然能改变很多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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