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杂院里的夏天

侯修圃

青岛的夏天,最热的是8月份,也是人们最难熬的日子。老青岛的大杂院多是平房,院内往往是一条条小胡同纵横交错,胡同之宽也就是2米多,不少人家门前都盖个小厨房,不盖的也把煤球炉子放在门口旁,炖水、炒菜、熘饭,都在门外做。走路的空间狭窄,由于盖的厨房大小不一,有点曲里拐弯,平均宽1米左右,常常是两人碰面侧身而过,不过每家门前比较开阔一些。

一早,门窗洞开,清风徐来,为了风凉,大多数男人光着脊梁,女人(指生过孩子的)穿个背心,胆大的女人干脆也光着脊梁。听到门外有人咳嗽一声,或说“家里有人吗?”这是信号,说明要来客人,男人稳坐钓鱼舟,女人急了,慌乱中抓起衣服就穿,说不定客人进门,女人还在系扣子呢!上演惊险一幕。

大杂院邻居之间,亲密无间,来往频繁,李家二嫂送来一壶水,张家大娘泡了一壶茶,叫来左邻右舍品茶,说笑,张家长李家短,嘻嘻哈哈,不觉晌天了。中午,家家在门口做饭炒菜,香气扑鼻,谁家戏匣子唱着“打龙袍”,响彻大院上空。大院里“李有才”编出顺口溜:一条胡同两头长,一个戏匣响中央；一人泡茶全院喝,一家炒菜全院香。

夜晚,是大杂院最热闹的时候,人们吃完饭,收拾完家务,屋内电灯关了。有的拖个凉席子铺在地上,孩子们躺上打滚,老太太们拿个马扎子坐着,芭蕉扇有意无意地扇着,给孩子们絮絮叨叨说过去的故事；青年们围在路灯底下打着够级,吆五喝六,也是夏夜一景；每趟房子顶头有一块小开阔地,就有扎堆的几位老年人,围着一个方凳一把茶壶,几个茶杯,慢慢品着香茶,邻舍之间开始海阔天空聊着。

我老岳母住的大杂院房子是一面窗,正好在这排房子顶头,所以开阔,她家门口还有一棵无花果像华盖。老岳母受不了这个热,喜欢用两张长条凳铺上铺板,打个临时铺,盖个毛巾被在无花果树下睡,邻居几个小姑娘过来凑热闹,和她做伴。

偶尔,正当熟睡之际,不知不觉中,乌云密布,黑云压境,一道闪电划破天空,“咔嚓”一个惊雷,惊醒熟睡的她们,急忙卷起铺盖回家。接着大雨倾盆,虽然淋了一身,但感到凉爽。看着窗外大雨像珠帘,打得屋顶唰唰响。大雨带来的凉风,使人们下半夜睡个好觉。有时阴雨连绵,停了又下,下了又停。下雨使人无法外出,反觉无聊,可以喝茶读书,或者静听风声雨声,思绪使你想起人生旅途的风风雨雨,颇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这就是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青岛大杂院里的夏天生活。如今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已经远去,只留在人们的记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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