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命的骚扰电话,无奈的120 无效电话占了近七成,急救人员称有“三怕”

延安一路一栋居民楼内,120工作人员把九旬老人抬下楼。文/图半岛记者刘玉凡鲍福玉

守护生命安全的120急救电话,却频频受到骚扰电话的侵扰。今年上半年,黄岛区急救中心共接听电话4.84万次,无效电话多达3.25万次,青岛市区的统计数据与之相差无几。近七成的无效电话不仅让工作人员身心俱疲,更挤占了本已十分有限的急救资源。连日来,记者调查了解到,随着市民急救意识的提高,礼让救护车、让出生命通道已经成为不少司机的共识,但如何保障120电话畅通无阻,仍然需要全社会的共同努力。

讲述

“被放鸽子很正常”

7月20日,小葛在社交媒体上分享了一篇文章,立即引发了同事的点赞分享,原来这篇文章题为《黄岛区卫生计生局紧急呼吁:请不要骚扰120!》。作为一名急救工作人员,小葛有一肚子话要说,他认为这篇文章之所以很受欢迎,最重要的是道出了一线急救人员的心声。“120电话分秒必争,一旦被骚扰电话占据,轻则影响救援进度,重则危及病号的生命。”小葛说道。

“被放鸽子很正常,关键是不能影响到伤病号的救援。”急救人员小王讲述了他遭遇的一个例子,有一次一个醉汉打了120,说自己“浑身疼,快不行了”,急救人员接警后立即前往,但到达目的地后醉汉的电话却打不通了,急救人员非常焦急,赶紧分头四处寻找,却一直没有找到,最后只能到村委会询问情况,村委会主任的一句话让急救人员的心凉了半截,“他可能精神有些异常,110、120电话都被他打爆了。”

对于此类行为,小葛说他们也很无奈。“有时候确实很难分辨,是求助电话还是骚扰电话。”小葛说,他们的天职是救死扶伤,“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所以有时候宁可接到100个无效电话,也不能错过一个真正需要帮助的人。

数据

无效电话多达3.25万次

黄岛区卫计局的统计数据显示,2016年上半年,黄岛区急救中心共接听电话4.84万次,急救出车仅1.59万次,有效的只有32.8%,无效电话多达3.25万次。在这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恶意骚扰、好奇心尝试甚至假报警电话。统计资料发现,打骚扰电话的人一般分为五类,包括精神疾病患者、醉酒者、泄愤者、想要陪聊者以及无意识拨打或拨错者。

据黄岛区急救中心统计,2015年8月至2016年1月份,急救中心共接电话56620个,其中接到有效电话出车的仅9813个,其中还有2371次是急救车“跑空”。记者注意到,虽然2016年上半年有效电话刚刚超过三成,但较于之前的不到20%,已经有了明显的提高。

青岛市急救中心的统计数据显示,目前中心在市南区、市北区、李沧区和崂山区共有25辆救护车,2015年上半年,120电话呼叫数量为107424个,出车数为34205次,出车数量只占呼叫数量的31.8%,这与黄岛区卫计局的统计数据相差不大。“随着社会文明程度提高,各界的呼吁,特别是手机实名制的实行,近年来骚扰电话呈逐年递减的趋势。”青岛120急救中心通讯调度科的王科长介绍。

探访

“下班时腿累得打颤”

21日,记者来到青岛市急救中心海慈医院站,恰好碰上一辆救护车准备出诊。“这次是一位90多岁的老人发烧,家人打了120急救电话。”跟车的闫大夫介绍,其实最辛苦的是抬担架的两位工作人员。记者跟随救护车来到延安一路一栋居民楼内,工作人员王师傅和侯师傅把老人抬上担架,为了保持平稳,侯师傅把担架扛在肩上,两人小心翼翼地走台阶,下楼后稳稳地把九旬老人抬在推车上,不一会两人就汗流浃背。

“今天跑了五六个现场了。”王师傅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这次还好,只爬了两层楼,很多小区都是老楼,他们每天都要爬好几十层的楼梯,下班的时候,腿都累得打颤。”王师傅说,担架有40多斤重,到了夏天下雨,他们也要冒雨抬担架,到了冬天道路结冰,滑倒也是常事,“倒下也要先保护好患者,第一反应就是先把腿撑住担架,不能让病号受伤。”

海慈医院急救站的医护人员李坤告诉记者,她这一行已经做了10年了。“像我们站,平均一天差不多能出诊15次,最多的时候空跑的能占到两成!”李坤说,对于这种情况他们也很无奈,经常是出了车之后,来回兜圈。

“他一会说需要,一会又说不需要,我们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只能一遍一遍地干忙活!”李坤说,夏天到了,这种情况变得尤为突出。“喝醉酒的、闹着玩的,形形色色的人都能遇到!”李坤坦言,通常拨打120有真正需求的市民心情都很焦急,有的时候他们急匆匆赶到现场,还会受到家属的埋怨,但是出于对患者家属的理解他们都能忍受,但是像这样把拨打120当成儿戏的行为,他们就非常痛恨。“我们扑了空还好说,生命垂危亟需救援的人可咋办!”

坦言

最担心的是漏救

采访中120急救人员坦言,他们工作中有“三怕”,即“怕堵车、怕雨雪天、怕漏救”。“有的时候一堵车,去现场的时候伤员已经被送走了,还被家属一阵埋怨,说我们速度太慢。”王师傅说,雨雪天的时候路很湿滑,救护车在车流中“闪转腾挪”,磕磕碰碰难以避免。“最担心的还是漏救,所以说每天工作的时候,神经绷得很紧,生怕漏掉一个需要帮助的人。”

记者了解到,在拨打120的电话中,求助理由也是五花八门。“有要工资的,还有打不着车的,更有甚者,夫妻吵架也要打120。”120急救人员小葛苦笑道,有的求助理由令人啼笑皆非,还有一次出诊经历让急救人员颇为尴尬,“有一天下雨,一个热心市民打电话说有人在屋檐下晕倒了,一动不动,我们赶紧跑过去,把躺在地上的人叫醒了,没想到他竟然异常愤怒,说‘我在睡觉呢!你们神经病啊!’”

“像这样的例子非常多,我们也希望热心市民在拨打120的时候,可以先问问对方需不需要叫120,不要好心办了坏事,还浪费了急救资源。”小葛说,“最重要的还是家属的理解,一旦有紧急呼叫,我们和家属一样着急,也想第一时间赶过去,但是在路上要花费一些时间。”此外,小葛还澄清了市民对救护车的一些误解,比如说救护车接送伤员并不是免费的。

■呼吁请不要给生命通道“添堵”

虽然饱受骚扰电话的困扰,但令急救人员感到欣慰的是,如今礼让救护车已经成为不少市民的习惯和共识。据了解,近年来,央视就呼吁私家车给救护车让出生命通道,本报也曾多次发出呼吁,再加上市区救护车抓拍系统投入使用。当救护车警笛声响起,礼让救护车的私家车越来越多。7月21日,当记者搭乘的救护车走到登州路附近时,遇到了轻微拥堵,前方的三辆私家车主动避让,救护车顺利通过。

“有时候还有热心市民主动上前疏导交通,我们也很感动。”跟车的闫大夫说,前些年礼让救护车的车辆并不多,后来经过从业者和媒体的共同呼吁,礼让救护车的车才多了起来。虽然生命通道慢慢畅通,但在急救人员眼中,120电话其实也是另外一种形式的“生命通道”,他们同样希望通过本报呼吁,号召更多的人珍惜宝贵的急救资源,不要给生命通道“添堵”。

黄岛区卫计局发出呼吁,120承担着为人民提供生命危急时的急救医疗保障任务,如果有恶意骚扰电话接入时,求助者在此时拨打求救电话,是无法第一时间接入120急救调度指挥系统的,这就造成了120电话线路的挤占,而在这每一次挤占120急救热线的背后,极有可能有一个被死亡威胁的鲜活生命正在迫切地等待救治。为此,卫生部门也发出呼吁,“抢占”生命通道属违法行为,请不要再骚扰120!请不要跟生命抢道!

■延伸受伤的不只有120

采访时记者也了解,饱受无效电话骚扰的不仅仅是120,110、119的工作人员也经常遇到这种情况。据了解,在民警日常接到的警情中,既有消费纠纷,也有像水管破裂、居民家里电表坏了等问题,而这些问题能占到平时接警量的60%以上,此类电话被称为无效警情。“这些电话的打入不仅浪费了大量的警力资源,而且很可能耽误了正常警情的处置。”民警无奈地说,希望市民能减少这些无效投诉,以便民警将更多的精力放在打击和预防犯罪方面,维护社会的治安。

采访时,山东海康律师事务所的杨涛律师也表示,恶意占用120、110等电话是对公共资源的恶意侵占和浪费,应承担相应民事责任。根据相关规定,行为人将面临被警告、罚款、拘留,若情节严重构成犯罪的,还会被追究刑事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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