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韵浸出的诗意栖居

黄迎周

位于太平路上的青岛文化研究院文献艺术展厅，不以体魄大小立世，近些年却因浸透着内敛，吸纳具有家国情怀的文人书画展而声名鹊起。

最近在此举办的“见素抱朴——黄飞书画作品展”，更是为文院展厅平添简雅之韵。开展首日，展览室被各界宾客挤得水泄不通，不失高古内容，却能吸引如此众多参观者莅临现场，实属难得。

初识黄先生，是在其作品之后。完成布展当天晚上，趁无人打扰时，得以静静地拜读。文清字秀的各种文书画卷，锦绣河山似的悬挂展壁之上，让人不敢粗声喘气，更不愿让脚步声打乱那份闲适。精致展品和简致展厅浑然一体，和美自现。不见夸张的墨池倾洒，隽永雅致的笔意更激心生同境，物我两忘。再近前一一相看时，朴拙质妍的文字背后，竟蕴藏着一份份细腻深邃的文人情愫溢荡其里，流淌着作者心中以手写心、以笔画魂、以形施情、以意谋境的文人情怀。

在此次展览的52幅作品中，可谓景象万千，体小量宏，虽主旨各异，却基于一种表达，那就是赤子心，真性情。无论自序的诗体言声、古文体的心摹手追，也不论自创书画一体的文趣天成，还是“山海经系列”的借文生意，都被作者以独特的方式把内心对文化的关照，对人物的关切，用浪漫主义表现手法展露无遗，表达了对生活的热爱和真实感受。里面没有焦躁急切，没有玄虚呻吟，更没有抱怨嗔怪，有的是善良、包容、内敛、纯真及不懈的追求。如一组 “母亲系列”画像，从三个侧面，借用不同文语、不同画法诸如八大山人画技描摹母亲远去的背影，歌颂母亲的伟大，诠释母亲是世界上一切光荣和骄傲的根源，引起人们的共鸣和深思，启迪世人多关怀母亲，用热情和创新去反哺母亲的伟大和付出，观后不禁心有戚戚焉。作品真正做到了厚德载物，强调了“发乎情，止于礼”的文化交流方式。

黄飞先生的作品选材多为大自然的日月星辰、江河湖海、风雷雨电、草木虫鱼、沙石万物，甚至是人们熟悉的村前屋后、左邻右舍等平素生活中触目所及的景象，通过对这些熟悉物象的再阅读，再创造，言诗、言情、达意，含蓄委婉，深沉简远。没有几十年的潜心书画创作积累，即便人品、学问、才情和思想四素兼备，也是难以企及的。黄飞书法，既有二王笔法与唐楷的严谨，也有浸淫魏晋碑版与秦简汉隶之间的神韵，加之甲骨钟鼎及籀文的砥砺蕴磨，逐渐形成篆、隶、楷、行渐为一体，简远圆融的艺术风格。

他热爱生活，淡然闲适，非功远利，为人纯朴弘达，敦厚儒雅。他继承传统，崇文人志趣，尚写意情态，营造朦胧意境，有着言犹未尽，惹人遐思的学者书风。此次展出的很多作品禅意十足，文胜于书，意存于画外，将人们的思索引入到删繁就简，返璞归真，见素抱朴，少私寡欲，绝学无忧的人生至境。透过作者呈现在观众面前的几十幅作品，分明感受到艺术已深深融进其人生，是一种生存方式，了然无痕，亦无陈迹，简约即美，显现出古雅庄重俊朗的艺术风格。正可谓：“字如其人，画如其人。 ”一个人的字画，是另一个自己，藏着一个人的沧桑，带着一个人的情感，凝聚着一个人的品位与灵魂，字画也是一个人的象征。

赏人字画，也是认识一个人的不同气质。后有机缘和黄飞先生落座品茗，相言甚欢。聊得更多的，还是他对书画的体悟和感触。正如他本人所言：“自己的字，既不热闹，也不华丽，更不时尚，又不敢追怪求异，看似拘谨，又显笨拙，可却是自己心里的歌。 ”一路走来，坚守见素抱朴，守中持正，受惠于吴丈蜀和卫俊秀两位恩师的教诲，书写和画画都是一个人学养的外化，来不得半点焦躁和马虎，须心平气和，做心正之人。过去有句话：“一个人必须先有道德、文章，然后‘行有余力再治文’。 ”正是多年的苦练坚持，拙以勤养，敏而好学，探古揽今，博采约取令他在书法有如此成就之外，文史、绘画、诗词写作与书画鉴赏、文艺评论都广为涉猎。尤其黄先生学识渊博，富于收藏，使之交游甚广，深孚众望，更是练就了他非凡的眼力、智力、魄力，大大开拓了视界。画里千秋，画外人生。能写字作画，在他可谓一生最美妙的事情。

写字作画吟诗，何尝不是在磨砺人品。在浮躁不堪的外界干扰下，能够像起收笔一样，或含蓄内收，或锋芒毕露，殊为不易。不同的选择，成就不同的人生品位，也成就不同的人格。正如吴丈蜀老先生在《黄飞书法作品集（序）》中所写的“人高洁，字一定不俗，他的字不受污染，无俗气，很安静，这在当代很是难得”一样，真正的好书法是和作者人品相统一的。从他的书画中可视出像王羲之在兰亭雅集中，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的天时地利人和氛围里，那种对生命感叹的愉悦。中国的书画同源，其精髓都是呈人之性灵。纯洁、古雅、素朴、文质彬彬都是谦谦君子之风，用在黄飞先生为其择取安放心灵的诗意栖居所，再惬意不过了。

（作者简介：黄迎周，青岛文化研究院研究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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