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半岛全媒体记者张文艳图/摘自《美在天真》
她,历经新旧两时代的沧桑;她,出身贫寒,面对各色人生,却能出淤泥而不染,她,就是新凤霞,评剧表演艺术家,“新派”创始人。一句“可以三天不喝茶,不可不听新凤霞”,足见观众对她的推崇。新凤霞凭借过人的天赋和机敏的灵气,从小学徒到主角儿,在闯江湖的摸爬滚打中练就了一身的本领。骨子里的倔强使得她如《花为媒》中的张五可一样,寻找自己的爱情,嫁给剧作家吴祖光后,两人互相扶持。十年浩劫,遭遇迫害和疾病的折磨瘫痪后,未曾上过学的新凤霞变身作家、画家,写了大量的回忆文章,师从齐白石等名家作画。一手烂牌,打得异常漂亮,这就是穷苦孩子新凤霞的传奇人生。
本色见才华
苦难中,练就一身本领
“我从记事起就知道要学本事挣钱养家。七个孩子加父母共九口人,睁开眼就得要吃要喝呀!光靠父亲卖糖葫芦难保一家人温饱。穷苦的孩子们抱团儿,小女孩儿们要挣钱,那年月好道太少了”。《美在天真——新凤霞自述》
何为“好道”?“我们住的那地方的人家都是社会最底层,个子大的当女招待、到妓院当使女,小点的只有做零活。我是小不点儿,又瘦又小,去砸核桃,去蛋厂打鸡蛋,去装火柴,到毛织厂捡线头,或者给有钱人家做零活,给老爷太太捶腰砸腿……反正有活就干,为了挣点钱帮助爹妈过日子、一家人吃饱饭”。
对于穷苦出身的新凤霞来说,这就是好道。
新凤霞(1927年1月26日~1998年4月12日),原名杨淑敏,小名杨小凤。祖籍江苏苏州,祖父在苏州做过县官。后来祖父出事,祖母带着一女两子来天津安了家。当时祖母还怀着新凤霞的父亲,是好心人收留了他们。新凤霞的父亲靠卖糖葫芦勉强糊口,新凤霞作为长女(据说新凤霞是被人贩子卖天津,被养父母收留的),自然挑起了家庭的重担。然而,即便生活困苦,新凤霞仍从心底里热爱唱戏。
“我决定学唱戏,像堂姐那样,台上唱好戏露脸,台下能吃饱穿暖。自己的道路选择好了,我就天天去二伯母家,首先给二伯母干活,跟二伯父和姐姐学戏。先学好吃苦受累,才能唱出‘嘎嘣脆’的好角儿。要想人前显贵,就得背后受罪。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翻看新凤霞的自述《美在天真》,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苦孩子。生活在天津最底层的人群中,她亲眼目睹了世态炎凉。她曾经拾到被扔在垃圾桶里的女婴,没人要,最后求大伯母养育,却在三岁时被有钱人的车辆撞死了;穷苦的生活让很多人选择逃避,他们染上了毒瘾和酒瘾,最终落得惨死;二伯母开妓院,大量的女孩儿被迫卖淫,遭受剥削;尤其是天津的一场水灾,穷苦人家在房顶上度过了一个月的时间,还被房东驱赶……
生活虽是苦涩的,新凤霞骨子里却保留着一份纯真和倔强。她刻苦学习唱戏,无论遇到什么样的戏霸和财主,都不甘堕落,一直练就着与生活抗争的能力。
除了维持生计,新凤霞就是练习唱戏,在她13岁那年,拜师王仙舫、邓砚臣、张福堂等学习评剧,十五岁即开始担任主演。这一时期新凤霞主演了《乌龙院》《女侠红蝴蝶》《可怜的秋香》《双婚配》《三笑点秋香》等剧目。十几岁的新凤霞跟着戏班边唱边学,闯南走北,去过兰州、西安,唱评剧也学地方戏,到过烟台、济南、青岛,进过戏班,也在海边撂过地,进过石家庄、秦皇岛,为了吃饱饭什么班都搭,在北京天桥曾经被人嘲笑,其中的苦楚,只能自己默默地咽下。
幸运的是,新凤霞遇到了很多贵人。“我们戏曲艺人有一句老话:‘艺不分家。’这句话的分量平时体会不到,在困难时凡是做艺的可都靠这句话解决问题。艺人讲义气,家里有困难了,都是艺人们出头,搭桌演义务戏,大家凑份子钱。艺人闯荡江湖走南闯北,只要有艺人的地方,就会逢凶化吉”。
在青岛,她就遇到了不少这样的人。
“我每去一处都先学习当地的戏曲,了解观众喜欢的风格。青岛有地方特色很浓的‘茂腔’‘柳子腔’等。著名演员有宿艳琴、李玉春、鲜樱桃等。他们表演朴素,带有浓厚的地方腔调。柳子腔唱着拉一个假声长音,很有特色,我看了以后很喜欢,跟他们剧团的演员交了朋友,学习他们的唱段”,新凤霞回忆说。
新凤霞在青岛开始接触到更多的是戏剧角儿。
“青岛京剧名角儿也不少,武生黄宝岩、老生周昆、名旦代绮霞、言慧珠。当时演员也分三六九等,评剧在天城戏院。土生土长的茂腔、柳子腔常在市郊区演出,曲艺在各茶社、游艺社演出。京剧在市中心的中和大戏院、东镇市场内光陆大戏院演出”。角儿之间不相往来,京剧是国剧大哥,评剧地位较低,所以初来乍到的新凤霞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
“人家不理睬我,我也不多事,只有专心学能耐。人家喜欢我去看戏,我就学人家的本事。人家不喜欢我,我就偷偷看,也为了学本事。台上唱戏正派,台下走正路不能叫人家看不起”,简单的几句话,成为新凤霞一生所信奉的宗旨。
当时的评剧口碑不高,是因为白玉霜曾演出名剧《拿苍蝇》,“这是一出粉戏(即带色情的意味)”。所以,连带着,新凤霞也被称为“拿苍蝇的”,她一出现,就有人喊:“看!‘拿苍蝇’的来了呀!”这在新凤霞年轻的心灵中留下深深的阴影,她没有想到,一个演员演《拿苍蝇》,能臭了一个剧种。这也如警钟,敲击着新凤霞的心灵。
当时在戏曲行业,戏霸、财主剥削非常严重,在新凤霞的整个自述中,我们可以多次看到穷苦的唱戏人被戏霸压榨,甚至绑架、抛弃的场面。在青岛,新凤霞也在天城戏院遭到财主暴善亭逼着唱《拿苍蝇》:“暴大肚子看我是个小演员不太显眼,他担心我唱不红,要我演打戏,唱他点的所谓的名戏《拿苍蝇》《马寡妇开店》《杀子报》,我听很反感,暴大肚子拿我当买卖。暴大肚子对我不听他的摆布很恼火,有意刁难我,三天两头扣份子钱,我唱了不到一个月就被暴大肚子辞退了。”
即便如此,新凤霞仍然觉得,唱戏就得正正经经好好唱,绝不妥协胡来。后来,新凤霞经人介绍搭了茂腔班,学了一口山东话。俗话说,艺多不压身,新凤霞走到哪里学到哪里,“从宿艳琴和李玉春两个主演身上,我学到了她们的泥土气,也学到了她们朴素的作风”。
新凤霞到青岛,正好赶上青岛曲艺红火的时代。
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青岛,不少当时或者日后出名的曲艺大腕,都曾在青岛剧场演出,广场撂地。1932年,年仅18岁的马三立和16岁的刘宝瑞,曾在青岛的劈柴院演出了三个月的相声。这一年,西河大鼓演员刘泰清来到青岛,在当时的台东、市北等地演出。“上世纪30年代末至40年代,‘武老二’演员高元钧、杨立德和山东琴书演员李金山、高金凤等都到青岛从事过演出活动。曲艺大师小彩舞(骆玉笙)1942年率班来青,还有相声名家小蘑菇(常宝堃)、赵佩茹的相声”。(《青岛与曲艺之缘》)
新凤霞回忆说:“大部分艺人是由天津、北京去的,当地的梨花大鼓女艺人孙大玉唱得很好,云遮月嗓音唱的《妓女自叹》听了让人流泪。有一位相声演员,会唱‘靠山调’,变戏法、数来宝,样样都拿得起来,名王富贵,外号“王傁(傻)子”,是天津去的。我也是天津去的,老乡见面很亲热,我叫他王大爷。”
显然,新凤霞说的就是“王傻子”王鼎臣。
王鼎臣(1893—1962年),生于天津,河北安次人。青岛文艺评论家吕铭康先生称,其实王鼎臣的家境非常殷实,伯父在天津开“电灯房”(即小型发电厂),父亲从事土产生意。他从小就读私塾。然而,王鼎臣偏偏爱玩,几乎天天都要到天津南市的“三不管”地带,去看撂地民间艺人的表演,20多岁时干脆下海闯江湖撂地鬻艺自谋生路。1942年,王鼎臣携全家从烟台来到青岛定居,在潍县路、沧口路口开了个“庐山茶社”,虽然收入不错,但他信奉慈善为本积德行善,经常慷慨解囊助人为乐。新凤霞就得到了王鼎臣的资助。
携母闯江湖
青岛撂地,屡次遇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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