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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在村庄的农具

来源:陇东报 2019-01-21 01:00   https://www.yybnet.net/

禄永峰

还记得吗,九十九年前,中国出土的第一块旧石器,它是一块万年之前人类在北方使用过的打砸器。人类用它曾经打砸过猎物、树木,甚至是坚硬的石头。

一块石头,重重地落在另一块石头上,要么被更坚硬的一块击碎,要么散发出一道道火星,穿过黑夜。一件件石器一次次撞击,给人类尝试“钻木取火”提供了一种可能。

有火的地方是温暖的、安全的。古人类用火烤熟了猎物,驱散了猛兽。我想到教科书中关于古人类的一些画面:他们小心翼翼地行走在草木葳蕤的荒野中,一只手紧紧握着一块坚硬的石器,另一只手紧紧握着一根木棒,如同村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随身携带的农具,形影不离。

在这里,我不想将目光仅仅停留在农具本身,我想尽可能的扩大这个概念的外延。比如,陪伴古人类从旧石器走到新石器时代,从狩猎到农耕文化的那一件件石器、那一根根木棒。它们的出现,承载起了人类源于黄土深处的一拨拨文化与文明。

尽管这些器具与农耕文化毫无关联,是极其简陋的,但是这些器具在人类文明的过渡中所起到的作用,如同太阳、空气、山林、小溪,不容小觑。

我不知道,与旧石器相比,古人类手中那一根根木棒,算不算也是一种木质的“旧石器”。木棒的作用,大概是用以获取猎物、取火、防范猛兽袭击吧!只不过,万年之前的木棒,都融入了泥土。唯有那一块块旧石器,留在黄土大地的深处,成为农具文化的雏形。

没错。旧石器为新石器的出场起到了投“石”问路的作用。石器的种类多了,做工就显得更为精细。斧是斧,刃是刃,柄是柄,盆是盆,罐是罐,孔是孔。

我在西峰区南佐遗址展览馆看到,新石器时代的器具颇为繁多,有各类陶器,有碳化了的一粒粒粮食,有一把遗址周围出土的陶泥抹,有人类祭祀敲击的石磬。这些都算是黄土大塬上了不起的发掘和发现。

无论哪一种石器,哪一粒粮食,都是人类在黄土大塬上耕作留存的痕迹和见证。它们是一种跨越千年的文化,它们是一种传承千年的文明,古老而不失活力,直观而不失智慧,质朴而不失深邃。

自然,农耕文化是颇有传播力的。先民们朝天一把籽,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自食其力。石制的农具,有的是用以耕种的,有的是用以收获的。农具相撞,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也不知道碰碎了多少棱角。

我想,石器一旦作为农具,笨重,使唤起来并不得心应手。用其挖掘耕地,挖掘效率一定很低;用其收割粮食,茎秆一定很难割断。于是,收获季节,种植者只是采集走了粮食,剩余的秸秆,就地烧毁,灰烬用作肥料,以便来年再耕种。这便是历史上的“刀耕火种”。这种耕作方式,虽然近似原始,但背后或将是循环耕作中无法回避的一种无奈。

“刀耕火种”的耕作方式,产量自然也就不高,俗称:“种了一坡,收了一箩”。粮食接应不上,一些时候还是食不果腹,饥饿难耐。遇上冰雹、冻灾等天气,人类就显得更是脆弱了。

千年之前,一件件笨拙的石器,人类将它作为耕种粮食、延续生命的农具,那些农具的硬度,恰似人类坚不可摧、战胜自然的品德。我不知道人类借助它们耕种了多少粮食、养育了多少生命?不知道“刀耕火种”酿成了多少意料之外的火灾灾难?也不知道有多少件石制农具在时光的长河中流失殆尽?

石器革命,源于冶铜、冶铁文明的出现。当然,铜铁在古代是异常稀罕之物,聪明的匠人先打出来一根铁凿子,铁凿子在石块上凿孔、凿去多余的石头,让一块不规则的石头变成一副绝佳的石质农具。

黄土地上流传下来的石槽、石磨、平顶锤子,无一不是用铁凿子在石块上打凿而成的。长长的石槽,可以盛水、盛饲料,同时可以供多匹牛马驴和骡子饮食。牛马驴和骡子拴在一孔窑洞里,没等主人拌好食料,它们便开始争先恐后地抢食,像多孩子的家庭孩子喜欢抢着吃饭一样。慢了就没了。

在村庄,“抢槽子”这一个词语,谁都知道是大人说懵懵懂懂的孩子,吃饭吃得乖。于是,有不少父母还特意给自己的孩子起了小名叫“猪娃”“牛娃”“虎娃”“狗娃”,在村里呼喊了一辈子。这样的比方,听起来是粗俗的,但父母亲却总是以为他们的孩子会像猪牛虎狗一样健康、壮实。之所以至今没有人将自己的孩子叫“鸡娃”“猫娃”“兔娃”的,原因就在于它们吃得太少,吃得不够乖!

有了“抢槽子”这一个词语,村庄所有的石磨子也就似乎一直没有消停过。白天,孩子上了学堂,大人牵着牛马驴下了地。一到晚上,驴被蒙上眼睛拉起了石磨磨面。几百圈下来,大人想到地里还有不少东西要驮,驴也该歇着了。

驴换下来,孩子轮着上。大点的孩子一个人推,小点的孩子两人一组。磨出来的面,明天就要下锅。谁也不敢怠慢,谁也不敢偷懒。一圈一圈地推着,最小的孩子瞌睡了,耷拉着眼睛,踉跄一步,差点栽倒。一天结束,孩子们带着疲惫进入梦乡。

农闲的清晨,天麻麻亮,父亲就去给别人家打基子(土坯,砌墙用),一块基子几分钱的工钱。打基子,费力就费在那一件石制的平顶锤子上,锤子有几十斤重。打基子时,把模具放置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撒上草木灰,倒上三四铁锨湿土,用双脚跳着踏实,再用锤子捶打瓷实,立起来,摞十来层高。晾干,甚是牢固。

从一块并不起眼的土基子上,除过看到那个打基子的人额头上渗出来的一滴滴汗水渗入黄土之外,你能看到什么呢?

对了,在铁仍然紧缺的时候,纯木质农具悄然出现在村庄的各个角落。这是一个十分有趣的现象。

比如,打基子用到的那一副模具,就是纯木质的。

犁地的犁,播种的耧,耱地的耱,运送工具独轮车、架子车、马车,估算收成和产量的斗和升,装粮食的囤,扬场的木锨,打场用的木叉、兼叉、风车,晾晒粮食用的木耙子,精选粮食用的簸箕和筛子,用来锤出豆子、菜籽的连枷、棒槌,纺线用的织布机,厨房用的风箱、马勺、木勺、蒸萝、荆底、盘子、档子和捣蒜砸调料用的僵窝窝,这些纯木质的农具,太多了,或编制、或卯卯相套、或雕刻,轻巧便用,一口气说也说不完。

我不知道,史学家根据劳动工具的质料,为何仅将人类的发展历史划分为石器时代、铜器时代和铁器时代,木器的集中亮相,又会出现在哪一个时代?我想,木器应该伴随了各个农具时代,只不过,因为木器容易腐朽,很难在考古发掘中发现,因此给人一种错觉:认为石器时代使用过的农具是石器,而没有木器。石器时代出现了木器,铜器、铁器时代同样也会有木器的一席之地,这是为何?原因是较铜器、铁器的取材而言,木器取材更是随手可得。

或许,许多年后,待所有木质农具消失殆尽,后来者会质疑曾经木器的便捷和耐用。实际情形会怎么样呢?假设现在正是播种的好时节,紧随村庄人一声吆喝,牛拉着木料打造的耧开始下地播种了。牛稳步前行,手握耧具的村庄人紧随其后平稳匀速摇摆耧具,用绳子拴在耧具内的木疙瘩打得耧壁发出咣当咣当的声响,一粒粒种子顺着与田地接触的出籽孔,均匀地入土了。

耧具播种完了,该用荆条编织的耱来耱地了,将入地的种子用一层薄土盖住,免得种子露在地皮上,不能正常发芽、出苗。耱地也是一项技术活,村庄人站在耱具上,两脚分开,手里攥着牛缰绳,牛像拉耧一样牛走得稳稳地,站在耱上的人也站得稳稳地。

在村庄人等着田里出苗的日子里,一场大雨不期而至。大雨过后,太阳出来,刚刚播种的田地像穿了一层薄薄的盔甲,种子被裹在下面,难以发芽。这时候,村庄人又需要耱一次地了。这一次,大多村庄人不是用牛拉耱,而是人拉。在地头玩耍的孩子,瞅见是大人要拉耱了,乐不可支,一溜烟跑过来,嚷着“我要踏耱我要踏耱”。搁在往常,若换成牛或马拉耱,孩子是不敢踏耱的。

村庄人应允了孩子的想法,让两个年龄相当的孩子站在耱上,父母亲开始拉耱了。还走了没几步,两个孩子一屁股摔坐在了地上,哈哈大笑,他们的父母亲也嘿嘿地笑着说:“你们两个坐在耱上,保准摔不下去”。果然,坐在耱上的孩子,觉得好玩极了,屁股不时转来转去。刚耱过一半地,孩子觉着耱地没趣了,喊着他们不耱地啦。父母亲怎么哄,他们也不愿配合了。这时候,灵机一动的父母亲,拿出两个蛇皮袋子,装上土,压在耱上,才将整块地耱完。

五六天后,地里出苗了。

到底是庄稼人,种出的庄稼,一行行,直直的。看着这一块块绿油油的田地,谁还会相信这纯粹来自一件件木质的农具呢?我们吃着一粒粒粮食,再读《悯农》这首诗,心底又会不会滋生出另一番滋味?

镰刀、锄、铁锨、镢头、铡刀、斧子、锯子、锤、钻、耙等农具,无一例外都安装着木把,铁是锋利的,木是廉价轻巧的,铁与木合作而成的农具也就随着铁的普及而大量出现。

曾经一度,村庄人的石器、木器并未消减,不少还保留了下来,继续使用。只是近些年机械化的推广,不少这样的农具才逐渐闲置下来,陆续进入了本土化农具博物馆,它们不是挂在墙上,就是靠近墙壁一溜一溜地放置着。

人间有烟火,万物含五行。村庄人曾经使用过的一件件农具,不由让人惊叹万物的奇妙:石器、铁器、木器在人类文明中较为常见,那么,土器呢,有没有?或许有人会立马想到曾经在村庄出现过的土灶台、土坯炕和冬天的菜窖。这也算,但比它们更超出人们想象的,恐怕要数黄土胶泥水窖了!

黄土大塬,最怕的就是大旱了。遇到旱年,庄稼不仅减产,甚至绝收,人畜饮水也就没了保障,到几十里之外驮水、拉水、买水,一户户村庄人自古惜水如粮食——人不能一日不吃,家里不能一日无水。

有粮不愁屯,而水呢?那些年不像如今,用沙子水泥漫一下水窖窖壁,任其水存多久也不怕下渗。怎么办呢?聪明的村庄人在沟底打窖,在村庄采集胶泥土,和泥漫在土窖窖底和窖壁上,用棒槌捶打瓷实,蓄到雨水,果然不下渗。

农闲日子,村庄人为了给黄土窖漫上一层胶泥,牵着驴子或者骡子,沿细细的河水走了很远很远,寻找、驮回一筐筐质地上乘的胶泥土,卸载在黄土窖口附近暴晒几日,再用农具将土块击碎过筛,挑拣出石子、草根等杂物,和出劲道十足的胶泥,不软不硬,漫在窖壁和窖底,多年耐用。

有了黄土胶泥窖,村庄人恨不得将所有的雨水和雪水都收集到窖里。收集雨水容易,而收集雪就颇费周折了。冬天若降落一两场像模像样的大雪,太阳露出前,要把周围的积雪用农具运送到窖里,窖已经堆满了,村庄人还是舍不得每一粒雪,堆得高高的,尖尖的,远远望去,像几个白白的烟洞,撑在沟壑之间,鸟雀落在上面,啄雪而饮。

冬日里,无论碰到什么样的天气,窖底、窖身位置的积雪还是最先消融了,清澈的雪水之上堆积着一层厚厚的积雪。村庄人顺着积雪打砸出一个孔,打出一桶桶渗冰渗冰的雪水,挑回家中。

窖口部分随着气温升高而消融,又随着气温降低而冻结,循环往复,直至第二年春天,天气大暖,冬天的积雪才融化彻底,并一滴滴滴淌进窖里。这一窖窖雪水,竟然供一户户村庄人熬过了一年中少雨的前半年。

多年后,远离村庄的人,村庄的年轻人,几乎没人相信一口口爷爷辈的黄土胶泥水窖,它那小小的窖口下,竟然潜藏着壮硕的窖身、窖底,借窖口的光亮,整个窖酷似一个倒扣的大喇叭(窖口直径一米左右,窖底直径五米左右),挺进黄土地之下五六米的深度,欢快地唱响生命之歌。

有粮仓之称的黄土大塬,在萎缩(唐朝董志塬东西宽32公里,现在东西宽17.5公里)。村庄人曾经使用过的农具,在流逝。若干年之后,这面大塬上,塬面还能有多大,还能留下多少村庄人曾经使用农具走过大地的痕迹?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作为一个哲学命题,我想说的是,我们每一个人,在幼时开始知道自己是人的那一天,还以为自己真的像父母亲所说的那样——“我娃是石头里蹦出来的”。

石头是神秘的,它伴随着人类从远古走到了现在。

现在,你能否告诉我:你正在移动鼠标,或者移步农具展览馆,了解着中国北方的哪一件农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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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怀黄土窑2019-01-17 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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