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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案札记】 “姐,刚才我没说实话”

来源:山东法制报 2017-11-15 17:32   https://www.yybnet.net/

日照市东港区检察院  何丽媛

刚拿到小邹盗窃案的卷宗时,我翻看着里面的材料,渐渐对这个孩子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小邹是一名在读高中生,他的父亲是国有银行的领导,母亲是三甲医院的医生,这是一个让很多人都羡慕的工薪家庭。但就是这样一个家境不错的孩子,却偏偏逃学,混社会,最后因为团伙盗窃摩托车被公安机关移送我院进行审查起诉。

“我就算死也不用你管!”

2017年8月份,我见到了小邹。他穿着一件破烂发黑的白色背心,一条沾满油渍的黑色大裤衩,一双黑色夹脚拖鞋,低着头走进了我们未检科的办公室。我刚想和他说些什么,就听到他身后办公室的门被“呼”的一声完全拍开,小邹的父亲黑着脸跟了进来,母亲也弱弱地跟在后边。看到这满身带着愤怒、怨恨、委屈、无奈情绪的一家三口,我把他们请到了旁边的“心禾”工作室,打算对小邹进行第一次讯问。还没等我坐稳开口,我就听到一声咆哮:“你怎么不去死???”我抬脸一看,小邹的父亲已经气得胀红了脸。而小邹接着也爆发了,喊着说:“我就算死也不用你管!!!”母亲则在旁边流着泪、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看到这种情形,我大体了解了导致小邹失足的家庭原因:是与父母亲密关系的极度不和谐。 我努力在双方打了圆场,用相互理解的方式让接近失控的场面暂时恢复了平静。讯问过程中,小邹一直在流眼泪,当我问到小邹现在的住址时,小邹拒绝回答,他说不想让父母知道他住在哪里。这时他父亲又是一句咆哮:“有本事你死在外边,永远不要回来!”小邹哭得更加厉害,哽咽着说:“我死也不用你管!”整个讯问过程是在小邹的哽咽叙述中完成的,小邹的认罪悔罪态度很好,但我却心塞不已……

“姐姐,我想单独和你聊会。”

讯问完成时,小邹主动和我说:“姐姐,我想单独和你聊会。”小邹父母出去后,小邹说:“ 姐姐,刚才我没有说实话。”他说他和那些在社会上认识的所谓的“哥哥们”一起去偷摩托车,一分钱都没有分到。 刚开始他并不知道是干什么,只是因为哥们义气跟着帮忙,后来知道是盗窃不想参与时,禁不住哥哥们的引诱加威胁,又一想起父亲知道肯定又是一顿责骂,于是他带着这种逆反的情绪又继续参与了盗窃。

看到小邹皱着眉头深陷痛苦的表情,我真的很心疼这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看似优越的家庭环境,却依然造成孩子内心精神世界的贫乏,岂不是非常可惜,非常悲哀?

“谢谢姐姐,我又能回去上学了。”

鉴于小邹的认罪悔罪态度很好,又是初犯偶犯,犯罪情节轻微,我们决定对小邹作附条件不起诉决定。

公开宣告那天,小邹和父母早早来到检察院。这次的小邹和上次讯问那次截然不同,穿着简洁干净,眼睛炯炯有神,脸上也浮现出久违的笑容。父亲虽然还是面带严肃,但也稍有缓和,看得出父亲对这个孩子还是寄予了很大的期望。但父子俩之间的沟通交流还是很少。公开宣告后小邹母亲对我说,小邹最近表现很好,也回家住了,主动要求 9月份再回去继续上高中。

小邹的心结如何解开?

从法律的角度来说,小邹得到了从宽处罚,我们也尽力对这个孩子做到了教育、感化、挽救。但法律解决的是孩子犯罪的果,而导致孩子犯罪的重要之因——与父亲的矛盾冲突,或者直接说父爱的扭曲,却没有得到真正的解决。

小邹说父亲望子成龙,对自己严加管教也能理解。但不能接受的是为什么父亲爱他的方式里总是伴随着贬低、责怪、辱骂等语言,他无论怎么努力都得不到父亲的表扬与肯定,真的很心痛。所以,他要证明自己,不上学,不回家,混社会,他总想干出点事情来,另一方面也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对抗”他的父亲。之后的多次回访中,我经常与小邹父亲聊起孩子真正的心声。很欣慰,父亲感受到自己的失误所在,也在尽力弥补曾经对孩子的无形伤害。

其实从心理学角度讲,父母怎样对孩子,孩子长大后也会怎样对父母;父母喜欢负面情绪,也会给孩子传播负面情绪;父母积极向上,传递给孩子的也一定是鼓励与支持。这就是原生家庭的力量,而且这种力量会代际传递下去。所以,天下广大父母们,为了孩子们的身心健康,请一定记得修炼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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