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胜牡丹满皇都 唐长安的牡丹

□刘永加

许多人说，洛阳的牡丹比长安的出名。岂不知，唐代长安的牡丹不仅种植更早更广泛，而且诗意浓厚，故事多多。即使今天来看，也是妙趣横生。

据史料记载，从唐开元中期起，牡丹就在长安逐渐种植起来，凡寺观、官衙以及宫殿无不栽种。长安官员的宅院也会种植牡丹，每逢春天花期，他们往往会邀请亲朋挚友来宅府观赏牡丹、饮酒赋诗，这也成为当时士大夫社交活动的重要方式，而牡丹则成为活动的主题。李白、刘禹锡、白居易等都有咏牡丹诗。把牡丹描绘得最浪漫的当属李白：“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这是他的《清平调》之一，此诗以牡丹花比杨贵妃的美艳。把牡丹写得最动人的是刘禹锡：“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而把牡丹写得最亲民的是白居易：“帝城春欲暮，喧喧车马度；共道牡丹时，相随买花去。贵贱无常价，酬值看花数。灼灼百朵红，戋戋步束素。家家习为俗，人人迷不悟。”诗人们用笔描绘出了当时帝都长安人们栽培和欣赏牡丹的盛况。不过，当时白牡丹很少见，而把白牡丹引进长安城的是给事中裴士淹，据段成式《酉阳杂俎》卷十九载：“开元末，裴士淹为郎官，奉使幽冀回，至汾州众香寺，得白牡丹一窠，植于长安私第。天宝中，为都下奇赏。当时名公有《裴给事宅白牡丹》诗。”这就是说，开元末时长安才引进了白色牡丹。诗人卢纶曾在裴士淹的宅院中见过这种白色牡丹，并写下了《裴给事宅白牡丹》一诗：“长安豪贵惜春残，争玩街西紫牡丹。别有玉盘承露冷，无人起就月中看。”

自从裴士淹从汾州将白牡丹移植到长安私第后，又有一个马仆射将红紫二色牡丹引进，从此长安便有了各色牡丹。长安的牡丹不但颜色种类多了，而且还出现了变异品种和重瓣现象。据《酉阳杂俎》载：“兴唐寺有牡丹一窠，元和中着花一千二百朵，其色有正晕、倒晕、浅红、浅紫、紫白、白檀等，独无深红，又有花叶中无抹心者，重台花者，其花面七、八寸。”而《杜阳杂俎》也载：“穆宗皇帝殿前种千叶牡丹，花始开香气袭人，一朵千叶，大而且红。”这说明，早在唐代已经有了重瓣牡丹。

唐时，长安白牡丹曾经一枝独秀，人们十分欣赏，争相购买，一时间白牡丹价格昂贵。诗人王建在其《同于汝锡赏白牡丹》诗中说：“并香幽蕙死，比艳美人憎。价数千金贵，形相两眼疼。自知颜色好，愁被彩光凌。”他还有一首赏牡丹诗也写道：“教人知个数，留客赏斯须。一夜轻风起，千金买亦无。”表明了白牡丹的价格之高。

后来，深色牡丹移入长安，且逐渐占了上风，此后，人们开始偏爱深色牡丹，尤其是深红色的牡丹。由于全民对牡丹的喜爱，几乎整个长安城的人们都被牡丹的美艳所倾倒，因而牡丹的价值是水涨船高，甚至贵逾千金。诗人柳浑有诗：“近来无奈牡丹何，数十千钱买一颗。今朝始得分明见，也共戎葵不校多。”一支牡丹的价格竟如此之高，达数十千钱。而白居易《买花》诗曰：“有一田舍翁，偶来买花处。低头独长叹，此叹无人喻。一丛深色花，十户中人赋。”一丛牡丹可以抵得上十户中等人家的赋税了。据专家测算，在当时，一株牡丹的价格，在粮价下跌的情况下，甚至可以顶百十石的粮食，其价格之高令人惊叹。

到了唐武宗会昌年间，发生了一起以高价强买殷红牡丹的事件。据《唐语林》卷七载，慈恩寺的牡丹在长安非常有名：“京师贵牡丹，佛宇、道观多游览者。慈恩浴室院有花两丛，每开及五六百朵。僧恩振说：会昌中，朝士数人，同游僧舍。时东廊院有白花可爱，皆叹云：‘世上所见者，但浅深紫而已，竟未见深红者。’老僧笑曰：‘安得无之？但诸贤未见尔！’众于是访之，经宿不去。僧方言曰：‘诸君好尚如此，贫道安得藏之？但未知不漏与人否？’众皆许之。僧乃自开一房，其间施设幡像，有板璧遮以幕。后于幕下启关，至一院，小堂甚华洁，柏木为轩庑栏槛。有殷红牡丹一丛，婆娑数百朵。初日照辉，朝露半晞。众共嗟赏，及暮而去。僧曰：‘予栽培二十年，偶出语示人，自今未知能存否？’后有数少年诣僧，邀至曲江看花，藉草而坐。弟子奔走报：‘有数人入院掘花，不可禁。’坐中相视而笑。及归至寺，见以大畚盛之而去。少年徐谓僧曰：‘知有名花，宅中咸欲一看，不敢预请，盖恐难舍。已留金三十两，蜀茶二斤，以为报矣！’”这个甚至动用了调虎离山计强买深红牡丹的故事，反映了当时人们对深色牡丹尤其是深红色牡丹的喜爱程度。

对于长安城中的牡丹热，诗人王建在《长安春游》中作了生动的描写：“牡丹相次发，城里又须忙。”诗人崔道融《长安春》诗说:“长安牡丹开，绣毂辗晴雷。”而《唐国史补》也载：“京城贵游，尚牡丹三十余年矣。每春暮，车马若狂，以不耽玩为耻。”另外，在当时庆祝科举及第的习俗中，人们还专门设有牡丹宴。

不仅如此，唐代还有不见牡丹死不瞑目的怪事。据《独异志》载：“唐裴度，寝疾永乐里，暮春之月，忽遇游南园，令家仆僮舁至药栏，语曰：‘我不见此花而死，可悲也。’怅然而返。明早，报牡丹一丛先发，公视之。三日而薨。”长安人裴度临死前，想看到牡丹花，便让仆人把他抬到花圃，但却未见花开。第二天一早，突然有报牡丹开了一枝。在看到牡丹花三天后，裴度就去世了。牡丹花让人们如此喜爱、如此心醉、如此向往，在唐之前几乎是没有的。

值得一提的是，“国色天香”这个雍容华贵的名词也是因唐长安的牡丹而诞生。元和年间中书舍人李正封有诗吟咏：“国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这首诗便是牡丹国色天香的出处。

一年最是春好处，绝胜牡丹满皇都。的确，牡丹象征雍容华贵、幸福安康，不正迎合了大唐盛世百姓对繁荣昌盛、富贵平安的期盼吗？长安作为唐时的国都，孕育了牡丹文化，并且提升了牡丹的文化内涵，同时，也影响带动了全国各地牡丹的种植，让牡丹文化得以流传华夏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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