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菱角菜

■周尧萌

老家的小村紧靠一条名曰张家套的小河，由于该河直通长江，所以河里的水是活水，一年四季都会缓缓流淌。河里盛产的菱角菜，更是因为水质的原因，不但长得很大，且颜色不像多数地方产的那样酱黑或是泛红，它是一种酱白色，菱角菜茎上也很少有毛，吃起来脆且有韧劲，甜丝丝的，没有涩感。

我时常想起小时候，村民们打捞菱角菜的情形。

“晚日照空矶，采莲承晚晖。风起湖难度，莲多采未稀。棹动芙蓉落，船移白鹭飞。荷丝傍绕腕，菱角远牵衣。”这是古代诗人的采菱曲，荷菱相伴，相映成趣，也形象生动地再现出了盛夏我的老家小河边的情形。

在那不宽且呈现长带状的河面上，一蓬蓬翠绿色的菱角菜像圆盘一样，簇拥在一起，有的被挤出了水面，上面还会开出几朵白色的小花，似水上的精灵。大人们每每忙完一天的劳作，傍晚就会拿上一条粗布毛巾来到小河边，下到河里洗冷水澡。畅游结束后，他们会捞一捧菱角菜带回家里。年纪大些的，不愿意进到河里，就会划着鸭溜子（一种小木船）在小河里捞菱角菜、摘菱角，一副悠闲的样子。河堤上也有一些不敢下水的妇女，不过她们有她们的办法，手拿长绳，长绳的一头紧紧地抓在手里，另一头系上铁耙，然后使劲地抛向远处河里的菱角菜，再用力往回拉长绳，不需多久，一担菱角菜就拉回来了。

菱角菜毕竟是水里的东西，离开了水是放不了几天的。那年月，又没有冰箱，怎么办？老家的人们常常把它腌制起来。我常常看见母亲在煮饭前，先在咸菜罐里掏出一碗腌制了几天的菱角菜，倒上一点香油，一点自磨的辣椒糊，再拍一两个蒜瓣放在上面。等米饭煮到半熟时放在饭头上蒸，这样饭熟了，一碗香喷喷的菱角菜也好了。有了这香气四溢的蒸菱角菜，一大海碗米饭不一会就下肚了。摸着滚圆的肚皮，我还不忘舔一下碗底。

我们村小河里的菱角菜和菱角那是真的好吃！煮着吃的少，多数还是取出菱角米，或可当菜或可熬粥。

菱角去壳取菱角米，那是一项繁琐而满含技术的活儿。可这对母亲那一代人来说，根本就不是事儿。只见母亲左手拿菱角，右手握刀在菱角的右边沿一剁，再把菱角翻过来又是一剁，用刀一按，左手大拇指与食指一翻，菱角米就完美地出来了。动作是那么娴熟，又都是那么自然，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现在人们的生活条件大有好转，时令蔬菜、反季节蔬菜，市场上多的是。可是我依然忘不了母亲的菱角菜。疲于奔命的我该是回家看看的时候了，为了看看老家的老爸老妈，为了尝一尝母亲的饭头蒸菱菜，为了我这不尽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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