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瓯粥尽，春意渐至

□王珉

中国人的粥文化源远流长，每年岁寒腊八时节，每家每户都会煮腊八粥吃腊八粥。而世人安享那一碗碗热腾腾、温软、绵稠的腊八粥，不仅御寒暖身，而且陪伴大家度过隆冬严寒，一瓯粥尽，春意渐至，冬天也便有了温暖和诗意。

最爱晨起熬一锅花色粥，让温暖如阳光“洒满”肠胃。粥，弥漫的香味轻描淡写，没有爆炒的油烟味，不用擦洗厨房，清淡省时省力又有营养。抓一把农家米，削三个小芋头，洗十颗干贝，切几片牛肉和生姜，将食材全部倒入电高压锅中，将按钮旋至最高，后面就交给电高压锅“操作”了，我可以放心地刷牙洗脸。大概一小时后，粥如约煮熟。掀开锅盖，撒些葱花，淋上香油，美味的花色粥就新鲜出炉了。油绿的葱花、淡紫的芋头、乳白的米汤，黏性极强的淀粉勾起食欲。入口有鲜度和热度，芋头软糯，干贝的鲜味，与牛肉米香互相融合，真是喝一碗想再喝第二碗。吃到一半，母亲剪了油条蘸进粥中，作为第三者，不起眼的干油条竟起到点睛作用，提升粥的口感百吃不腻。

母亲最爱吃小米南瓜粥，冬秋的南瓜，经过长时间日照生长，成熟并积累金灿灿的营养。小米洗净后，放在电高压锅煮，南瓜去皮切丁，用搅拌机打成泥状，等到小米煮开花，倒入南瓜泥熬煮十分钟，用勺子不停搅拌，煮的过程吸纳糖水的甜味和香气。

热情撩人的粥，适合冬日和家人亲密啜食，幸福似乎满溢碗外，不论街头有多冷，吃完上班途中，从心房到手心，都有绵延的暖意。各种花色粥，都是我们家的常客：蟹肉粥、虾仁粥、排骨粥、鸭肉粥……辅料有枸杞、红枣、党参、萝卜、生姜、虫草、玉米、海带等，兴之所至，自由发挥，纵情“粥海”，不亦快哉！

煮粥看似容易，但要熬出一锅入味糜烂的粥，食材选择和搭配讲究。精选今年产的农家新米黏性大，表现出香甜的润滑感，可口的绵软感，能完满地包裹住舌头。如果单纯选用一味上好食材，不能达到“鲜”的意境，“海陆”混搭相纠相缠的美学手段，最易充分吸收对方的香味，两者融为一体。

其实，食粥最早的本意是为了糊口。春秋战国之前，古人度寒，敲冰煮雪的器物是鼎或鬲。故而，“鬻”字从鬲从粥，其本义为煮粥。《史记·孔子世家》就有“饘于是，粥于是，以糊余口”之说，稠者为“饘”，稀者为“粥”。魏晋时期，又有豆粥。刘义庆在《世说新语》里说，豆子不易煮烂。此说后被采入《晋书·石崇传》，成为豪门权贵斗富的逸闻，背离食粥的本意。而在父辈那个粮食凭票供应的年代，只能以大麦碎屑果腹。

时过境迁，粥已经不是生活的必需品，但粥店却如雨后春笋般遍布大街小巷。我只觉得那些粥品，不配称为粥，都是事先煮好的米饭，混合清水配菜再次烹饪，米粒和清汤分得一清二楚，根本吃不出粥香浓黏稠的感觉，哪像自己熬的粥，过程充满人间烟火味，米粒汤汁“你侬我侬”，温暖冬日饥渴的肠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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